许大茂那杀猪般凄厉的惨叫声渐渐消散在四合院门廊的阴影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喉咙。整个院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何雨柱屋里那台老旧收音机还在不识趣地聒噪着，咿咿呀呀的戏曲唱腔在凝重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短暂的震惊过后，各种心思开始在暗流中活络起来。这其中，最兴奋的莫过于二大爷刘海中了。他那张泛着油光的胖脸因激动而微微发红，粗短的手指无意识地搓动着，小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活像只发现了肥肉的耗子。
许大茂被保卫科带走！还是因为“伪造证据、诬告陷害”这种听着就严重的问题！这在刘海中看来，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机会——一个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立场坚定、原则性强”的天赐良机！一个能趁机打压异己、巩固自己二大爷权威的绝佳舞台！
他刻意清了清嗓子，背着手在青石板铺就的院子里踱起步来，肚子挺得老高，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威严。目光扫过一个个惊魂未定的邻居，最终落在何雨柱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看看！大家都看看！”刘海中突然提高嗓门，洪亮的声音刻意压过收音机的噪音，“这就是不安分守己、搞歪门邪道的下场！许大茂这种人，就是咱们院里的害群之马！”他挥舞着粗短的手臂，唾沫星子在夕阳的余晖中飞溅，“平时就偷奸耍滑，搬弄是非，现在更是胆大包天，竟敢伪造证据，诬陷好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把“好人”两个字咬得特别重，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何雨柱的屋子，带着试探，又带着想要“代表正义”的迫切。
易中海站在自家门槛上，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觉得刘海中这话说得太急太满，人都被带走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没必要这么急着上纲上线。但看着刘海中那副亢奋的样子，又瞥见何雨柱屋里传出的、仿佛事不关己的收音机声，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沉重得能压弯院里的老槐树枝。
阎埠贵则扶了扶鼻梁上那副用胶布缠着腿的眼镜，默默观察着这一切。他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噼啪作响：许大茂倒了，院里少了个搅屎棍，也少了个在占便宜方面旗鼓相当的对手。刘海中这么急着跳出来，无非是想揽功立威。他决定先不掺和，揣着手退到廊柱的阴影里，静观其变。
刘海中见没人附和，也没人反对，胆子更大了些。他迈着方步走到院子中央，对着何雨柱家的方向，声音又提高了八度：“何雨柱同志这次是受了委屈的！我们作为邻居，一定要坚决支持他，谴责许大茂这种卑劣的行径！”他越说越激动，挥舞的手臂差点打到晾衣绳上挂着的床单，“我认为，我们应该联名向厂里反映，要求对许大茂进行严肃处理！以正视听！”
他觉得自己这番表态，既站在了“正义”的一方，又给了何雨柱面子，简直是一举两得。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李副厂长拍着他肩膀夸奖他的场景。
就在这时，何雨柱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何雨柱端着个印着红双喜字的搪瓷缸子，里面冒着袅袅热气，似乎是刚沏的茶。他斜靠在门框上，不紧不慢地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开口，那声音像是从茶水的雾气里飘出来的：
“二大爷，您这儿唱哪出呢？联名？处理谁？”
刘海中见他搭话，赶紧小步凑上前，脸上堆起夸张的义愤：“柱子啊，你受委屈了！许大茂那小子太不是东西！咱们必须得让厂里严肃处理他！你放心，二大爷我一定替你主持这个公道！”他说得唾沫横飞，胖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在努力表现着“正义感”。
何雨柱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看穿了什么：“二大爷，您这‘公道’来得可真及时。许大茂在院里上蹿下跳、造谣生事的时候，没见您这么积极主持公道啊？”他呷了口茶，语气平淡却字字带刺，“怎么，现在看他落水了，想起来要扔石头了？”
刘海中被这话噎得老脸一红，支吾道：“我……我那时候不是……情况不一样嘛！”他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有什么不一样的？”何雨柱把搪瓷缸子往窗台上一搁，发出清脆的响声，“不就是看人下菜碟吗？二大爷，您要真想表现，去找李副厂长表忠心去，别拿我当由头。”他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许大茂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跟您，更没关系。您啊，省省吧。”
说完，他根本不给刘海中反驳的机会，直接退回屋里，“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那声响震得廊檐下的灰尘都簌簌落下。收音机的声音适时地再次增大，激昂的《红色娘子军》进行曲喷薄而出，铿锵的旋律仿佛在嘲笑刘海中的自作多情和多管闲事。
刘海中僵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在周围邻居们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下，尴尬得无地自容。他那身崭新的中山装此刻仿佛成了戏服，每一个褶皱都在诉说着他的滑稽。他这落井下石的举动，非但没捞到任何好处，反而被何雨柱三言两语撕破了伪装，显得格外可笑和小人。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挽回颜面，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最终只能灰溜溜地、在一片无声的讥讽中，臊眉耷眼地挪回了自己家，那背影佝偻得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落井下石？想踩着许大茂和何雨柱刷存在感？何雨柱直接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他：你不配！院里的老槐树在暮色中轻轻摇曳着枝叶，仿佛也在无声地附和着这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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