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之外,数十双燃烧着贪婪与饥饿的焰爪狼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跳动的鬼火,将勘探队牢牢锁定。它们低伏着身体,肌肉紧绷,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腐蚀性的涎液滴落在焦土上,发出“嗤嗤”的轻响,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刚刚发现的生机之地,转眼成了进退维谷的绝境。
“背靠岩壁!结成圆阵!”赵虎厉声大喝,瞬间拔出腰间的青铜短剑,虽然缺口遍布,却依旧闪烁着决绝的寒光。其他战士也迅速反应过来,以孟婷和几名非战斗人员为中心,面朝外组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手中的武器对准了步步紧逼的狼群。
孟婷心脏狂跳,但她强迫自己冷静。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她的目光快速扫过狼群,又看了看身后的溶洞入口,以及地上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醉蛇萝粉末。
“它们怕醉蛇萝的气味!”孟婷急声道,“把剩下的粉末撒在我们周围,形成一个圈!”
战士们立刻照做,将携带的所有醉蛇萝粉末尽数撒出,在防御圈外围形成了一道淡紫色的、散发着特殊气味的屏障。
果然,冲在最前面的几头焰爪狼在接触到粉末边缘时,猛地打了个喷嚏,动作变得迟疑起来,焦躁地在粉末圈外徘徊,不敢轻易越过。醉蛇萝对蛇类有麻痹之效,对其它生物虽无此奇效,但其强烈的刺激性气味显然也让这些嗅觉灵敏的焰爪狼极为不适。
然而,这屏障并不牢固。狼群数量众多,它们开始分散开来,试图寻找屏障的薄弱点。更麻烦的是,醉蛇萝粉末会随着时间流逝和空气流动而消散,一旦气味淡去,狼群必然会一拥而上。
“不能久待!”赵虎咬牙道,“必须冲出去!”
“硬冲伤亡太大!”孟婷立刻否定。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这一路走来观察到的所有细节。焰爪狼……皮毛如火焰……畏惧刺激性气味……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腰间一个小皮囊上——里面装着几片之前用来对付疯豺的“焰色兰”花瓣!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型。
“赵虎!听我说!”孟婷语速极快,“它们讨厌醉蛇萝的气味,但更怕火!我记得我们来时的路上,有一片低洼地,长满了那种干枯的、一点就着的‘燃絮草’!”
赵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是想……”
“对!把它们引过去!”孟婷斩钉截铁,“我们分成两组!一组留在这里,用声音和投掷物吸引狼群注意力,尽量拖延时间!另一组,由你带领,带着大部分焰色兰,以最快速度赶到那片燃絮草丛,布置陷阱!然后,我们这边佯装不敌,向那个方向撤退!”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赌!成功率不足五成,但已是眼下唯一的生机!
“好!”赵虎没有半分犹豫,立刻点了三名身手最敏捷的战士,将大部分焰色兰花瓣分给他们,自己则抓起一把,低喝道:“走!”四人如同离弦之箭,借着岩石和灌木的掩护,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剩下的六人,包括孟婷,则留在原地。他们敲击着武器,发出巨大的噪音,并捡起石块,奋力投向那些试图绕过醉蛇萝屏障的焰爪狼,成功地将狼群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醉蛇萝的气味正在变淡,狼群的躁动越来越明显,包围圈也在缓缓缩小。一名战士在投掷石块时,动作稍慢,被一头突进的焰爪狼爪子擦过手臂,顿时皮开肉绽,伤口处传来火烧般的剧痛和轻微的麻痹感——狼爪上竟也带着毒素!
“坚持住!赵虎他们快到了!”孟婷一边用随身携带的止血草粉为伤员紧急处理,一边大声鼓励,尽管她自己的手心也全是冷汗。
就在醉蛇萝屏障即将失效,狼群龇牙咧嘴准备发起总攻的千钧一发之际——
远处,那片低洼地的方向,猛地亮起了冲天的火光!紧接着,是赵虎等人发出的、约定好的尖锐呼哨声!
“撤!往火光方向撤!”孟婷立刻下令。
留守的六人毫不犹豫,转身就朝着火光的方向亡命狂奔!狼群先是一愣,随即被猎物的逃跑彻底激怒,发出震天的咆哮,如同决堤的赤色洪流,紧追不舍!
孟婷等人拼尽全力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身后的狼嚎和腥风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追上,冲在最前面的孟婷已经能看到那片在洼地中熊熊燃烧的、几乎映红了半边天的燃絮草火海!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火海边缘的瞬间,跑在最后的两名战士猛地转身,将怀中最后一点醉蛇萝粉末混合着泥土,奋力撒向追得最近的两头焰爪狼!
粉末迷住了狼眼,让它们动作一滞。也就在这宝贵的刹那间,跑在前面的孟婷等人被埋伏在火海边缘岩石后的赵虎等人一把拉住,猛地拖入了事先挖好的、浅浅的防火隔离沟中!
而那群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焰爪狼,收势不及,或者说根本没想到猎物会主动逃向火海,一头就扎进了那片被焰色兰花瓣加强了燃烧效果的烈焰之中!
“嗷呜——!!”
凄厉至极的惨嚎瞬间响彻云霄!火焰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上焰爪狼的身体,它们那如同燃烧火焰的皮毛此刻成了最好的燃料!狼群在火海中疯狂挣扎、冲撞,却只是让火势蔓延得更快!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烧焦的恶臭和狼群临死前的悲鸣。
勘探队的众人趴在隔离沟里,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流,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心有余悸,久久无言。
大火烧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渐渐熄灭。洼地中只剩下数十具焦黑的狼尸和袅袅青烟。
劫后余生的勘探队成员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人人带伤,狼狈不堪,但眼中都闪烁着活下来的庆幸。
他们没有停留,迅速采集了足够的玉晶稻种子和植株样本,并用带来的皮囊尽可能多地装满了清澈的地下泉水。孟婷还特意收集了一些溶洞内散发着荧光的苔藓和那种奇特的、能凝结水珠的冰苔,这些都是极有价值的研究样本和未来可能的生活资源。
踏上归途时,天色已近黄昏。每个人的步伐都异常沉重,既有激战后的疲惫,也有失去同伴的悲伤(那名被狼爪所伤的战士,虽经孟婷尽力救治,依旧因中毒太深,在归途中永远闭上了眼睛),但更多的,是一种背负着希望前行的坚定。
当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珍贵的泉水和金灿灿的稻种,终于望见营地那残破的轮廓时,所有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孟婷将沉甸甸的皮囊和饱满的稻种交给迎接的族人,沙哑却清晰地说道:“我们找到了水,找到了新的粮食。活下去……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她没有提及过程的惨烈,也没有渲染发现的喜悦。但当她将一粒玉晶稻谷放入塔克长老手中,当清冽的泉水倒入干涸的水缸,发出悦耳的声响时,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如同那溶洞中的荧光苔藓,悄然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底,点亮了微光。
焦土之上,新芽已萌。而这以生命为代价换回的稻香,能否真正在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孕育出足以支撑文明延续的累累硕果?前方的路,依旧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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