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杰的覆灭与皇后党的彻底清算，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上盖上了沉重的盖子，暂时压制了大周内部的喧嚣。然而，这平静的表面之下，是摄政王赵珩那未曾熄灭、反而愈燃愈烈的复仇之火与执念。他将目光投向了北方，那片广袤而混乱的土地——北狄。
慕容翊与慕容明之间的内战，已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慕容翊凭借其大皇子的正统名分、母族部落的支持以及赵珩暗中提供的有限援助（主要是情报和部分解药），在北部草原站稳了脚跟，麾下聚集了数万骁勇的骑兵。他打着“清君侧，诛逆弟”的旗号，不断向南推进，与慕容明控制的王庭军队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
慕容明虽然篡位成功，掌控了王庭大部分资源和精锐的“金帐卫”，但他弑父篡位的恶名以及急于求成、手段酷烈的统治方式，使得内部人心浮动，不少部落阳奉阴违。面对慕容翊的步步紧逼，他不得不将主要精力放在平叛上，那原本陈兵边境、意图趁火打劫的十万铁骑，大部分被抽调回援，边境压力骤减。
这对于大周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朝野上下，对摄政王那“驱虎吞狼”的妙计赞叹不已。
然而，赵珩对此并不满意。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北狄的无暇南顾。他想要的是北狄的彻底混乱，是慕容明势力的覆灭，是揪出黑袍玄师背后的秘密，是找到所有可能与“起死回生”相关的蛛丝马迹！
摄政王府书房内，巨大的北狄舆图铺满了整个桌面。赵珩的目光如同鹰隼，仔细分析着每一份由暗线传回的战报和情报。
“慕容翊进展太慢了。”他指尖敲击着舆图上代表双方僵持的区域，声音冰冷，“慕容明依托王庭坚城和金帐卫，防守顽强。照这个速度打下去，恐怕要耗上数年。”
侍立一旁的墨羽沉声道：“王爷，是否需要我们加大支持力度？比如，提供一批军械……”
“不。”赵珩断然否定，“军械过境，目标太大，容易授人以柄。况且，慕容翊此人，野心勃勃，若让他过快取胜，恐成新的心腹之患。本王要的，是他们两败俱伤，是北狄持续流血。”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传令给我们在北狄的暗线，想办法将慕容明囤积粮草、以及几处秘密军械库的位置，‘无意中’泄露给慕容翊。另外，散播消息，就说慕容明为了换取外部支持，有意割让南部几处水草丰美的牧场给……西边的回鹘。”
借刀杀人，火上浇油！
墨羽心领神会：“是！属下立刻去办！”
“还有，”赵珩叫住他，语气凝重，“关于黑袍玄师，以及他可能存在的同党或传承，调查得如何了？”
墨羽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回王爷，黑袍玄师行踪诡秘，来历成谜。我们的人几乎翻遍了北狄王庭附近的区域，也只找到几处他曾经活动过的、早已废弃的据点，里面除了一些诡异的符文和残留的药渣，并无太多有价值的东西。至于他的同党……似乎随着他的死亡，就彻底销声匿迹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销声匿迹？”赵珩眉头紧锁，“不可能。能培养出黑袍玄师这等人物，其背后必然有一个严密的组织或者传承。继续查！重点查那些与世隔绝的雪山、荒漠、以及……北狄王室古老的祭祀记载！”
他绝不相信，黑袍玄师是凭空冒出来的。那“玄冰髓”、“冰蚕噬心蛊”、“转生大祭”……这些邪恶而强大的手段，绝非一人之力所能及。
“是！”墨羽领命，却又迟疑了一下，道：“王爷，还有一事……我们的人在调查黑袍玄师一处废弃据点时，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
墨羽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物件，小心打开，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暗沉、似木非木、似石非石的碎片，上面刻画着极其复杂而古老的纹路，隐隐散发着一股微弱的、与“冰魄”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
“此物埋在那据点地下深处，若非我们带着王爷提供的、对特殊能量敏感的法器，几乎无法发现。”墨羽解释道，“上面的纹路，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文字或符号，但其蕴含的能量……十分奇特。”
赵珩接过那块碎片，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粗糙的质感时，体内那融合了“冰魄”的力量竟微微躁动了一下！他心中一震，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纹路，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充满了某种原始而神秘美感的图案，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这绝非北狄之物……”赵珩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这纹路风格，与黑袍玄师那些阴邪诡异的符文截然不同，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神圣？
难道黑袍玄师背后，还牵扯到更古老、更神秘的势力？
“将此物拓印下来，派人秘密送往钦天监，让那些老学究看看，是否认得此物来历。”赵珩下令道，“另外，加派人手，仔细搜查那处据点，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发现！”
“是！”
就在赵珩专注于北狄局势和神秘碎片之时，一封来自边境的加急军报，打破了他短暂的专注。
“报——！王爷，边境急报！慕容明派其麾下大将秃发乌孤，率领两万精锐骑兵，突袭了慕容翊的后方粮草重地‘野狼谷’！慕容翊粮草被焚毁大半，损失惨重，被迫后撤百里！慕容明趁势反击，北狄战局……恐有反复！”
野狼谷被袭！粮草被焚！
赵珩眼中寒光一闪。慕容明这一手，倒是狠辣！看来，他也不是完全的蠢货。
“秃发乌孤……”赵珩咀嚼着这个名字，这是慕容明麾下仅次于已故胡彪的猛将，以骁勇和残暴着称。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代表慕容翊后撤的标记，眼神变幻。慕容翊若败得太快，不符合他的利益。
“传令给慕容翊，”赵珩迅速做出决断，“告诉他，本王可以再提供一批应急的粮草，但需要他用等值的战马和皮毛来换！并且，提醒他，小心秃发乌孤的下一步动向，此人用兵，喜险好奇，或许会再次长途奔袭。”
这既是援助，也是提醒，更是一种控制。他要让慕容翊明白，他的生存，离不开自己的支持。
处理完北狄军务，赵珩挥退了所有人。书房内重归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他独自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那轮清冷的明月，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萧锦颜沉静的容颜。心中的剧痛，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分毫，反而如同陈年的酒，愈发醇烈。
“锦颜……”他低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寂寥，“北狄的战火，很快就会更加猛烈。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虫子，我也会一个个把他们揪出来……还有，那块碎片……我总觉得，它或许与让你归来的方法有关……”
“无论希望多么渺茫，我都不会放弃。”
“等我。”
月光洒在他坚毅而冷峻的侧脸上，那双眼眸深处，是永不磨灭的执念，与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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