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的晨光总带着咸涩的海风，金角湾像一条缀满碎金的绸带，蜿蜒缠绕在城市东侧。码头上的喧嚣从黎明就开始沸腾：拜占庭商船的船帆染着皇室专属的紫罗兰花纹，阿拉伯商队的骆驼披着绣金鞍毯，努比亚奴隶正扛着装满橄榄油的陶罐往岸上搬，陶罐碰撞的闷响混着码头小贩的叫卖声，在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穹顶下回荡。空气中的气味复杂却和谐——没药的醇厚来自香料摊，烤薄饼的麦香飘自街角的食肆，还有程铁牛鼻端萦绕的、带着酸香的希腊葡萄酒气息，勾得他频频回头。
“俺说老范，你看那酒桶上的花纹，比咱们中原的酒坛精致多了！”程铁牛扛着他的青铜火锅，铜锅边缘还挂着西域烤馕的焦屑，他拽了拽范若若的衣袖，指着不远处的酒摊，“咱用上次从龟兹带的雨前龙井换两壶呗？俺闻着这味儿，配烤羊肉卷肯定绝了！”
范若若正低头研究萨珊印章里的羊皮卷，卷边的北欧符文刚有眉目，被程铁牛晃得指尖一顿。她无奈地抬头，玉牌突然在衣襟里发烫，红光若有若无地指向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方向——那座穹顶镀着金箔的宏伟建筑正沐浴在晨光里，顶端的新月与十字徽记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先别想着喝酒，玉牌有反应，这附近的文脉不对劲。”她攥紧玉牌，余光瞥见展昭已握紧剑鞘，剑鞘上的琉璃珠泛着淡淡的青光，显然也感应到了异常。
林小警的识别眼镜突然弹出红色预警，她快速切换到“文脉探测模式”，镜片上瞬间布满细密的红点：“是暗魂波动，但很微弱，源头在……圣索菲亚大教堂方向！”她刚要细查，码头东侧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铃声，十几个身着黑色法袍的僧侣举着褪色的羊皮画像，疯了似的往人群里冲，领头的僧侣满脸通红，用生硬的希腊语嘶吼着，偶尔夹杂着几个中原人能听懂的“异教徒”“圣像流泪”等词汇。
“出事了！”展昭足尖一点，飞身挡在众人身前，剑鞘横握，挡住了一个险些撞进程铁牛怀里的僧侣。程铁牛顺势扶住那僧侣，却被他劈手推开，僧侣举着画像凑到围观民众面前，画像上是圣索菲亚大教堂里的基督 pantocrator 像，原本圣洁的画像上，基督的眼角竟渗着两道黑色的泪痕，泪痕边缘还隐约缠着黑气——正是暗魂污染的迹象。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拜占庭民众大多信奉基督教，看到“圣像流泪”的画像，纷纷跪地祈祷，不少人抬起头，目光落在刚从骆驼上卸下行囊的主角团身上。这些东方人的服饰、程铁牛肩上的青铜火锅、范若若衣襟里露出的玉牌挂绳，都与他们熟悉的装扮截然不同。“是他们！是这些东方异教徒玷污了圣像！”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立刻围拢过来，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子，眼看就要砸过来。
“住手！”一道清亮的女声从人群外传来，众人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一个身着白色绣金法袍的女子缓步走来，法袍领口绣着圣火纹，腰间系着镶嵌圣火石的腰带，手中握着一根顶端燃着淡金火焰的圣火杖——火焰明明灭灭，却没有一丝烟火气，正是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文脉守护者索菲亚。她的金发挽成精致的发髻，额间嵌着一枚小巧的圣火石，目光扫过人群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圣像是否被玷污，需由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守坛人验证，岂能仅凭一幅画像妄下结论？”
领头的僧侣显然认识她，却仍不服气地辩解：“索菲亚大人！这画像千真万确是今早从教堂里拓下来的！这些东方人刚到码头，圣像就开始流泪，不是他们是谁？”他指向程铁牛，“你看他扛的铜锅，上面还沾着‘异教烟火气’，肯定是用邪术污染了圣像！”
程铁牛刚要反驳，就见一个穿蓝色麻布裙的拜占庭小女孩被人群挤得站立不稳，朝着一堆堆放在码头的陶罐倒去。他来不及多想，扔下手里刚换的希腊葡萄酒，扛起铜锅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用铜锅的侧面稳稳挡住小女孩，陶罐“哗啦”一声摔在地上，橄榄油洒了一地，却没伤到孩子分毫。“丫头别怕，俺护着你！”程铁牛粗声粗气地说着，用袖子擦了擦小女孩脸上的灰尘，小女孩怯生生地递给他一颗蜜饯，大眼睛里满是感激。
这一幕被索菲亚看在眼里，她握着圣火杖的手微微一顿。暗魂污染的咒术向来阴冷歹毒，若这伙东方人真是暗魂的携带者，绝不会在意一个陌生孩童的安危。她走上前，圣火杖的光芒扫过程铁牛和小女孩，确认没有暗魂波动后，才转向众人：“圣像流泪之事蹊跷，这些东方来客是否清白，随我去圣索菲亚大教堂一看便知——若真是他们所为，我亲自将他们交给教皇裁决；若不是，造谣者需在教堂前忏悔三日。”
林小警趁机用识别眼镜扫过索菲亚，镜片显示“文脉守护者，圣火属性，无暗魂污染”，她对展昭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可以相信她。”展昭点头，剑鞘上的青光渐收，对索菲亚抱拳道：“多谢阁下主持公道，我等随你前往便是。”
前往圣索菲亚大教堂的路上，索菲亚边走边打量众人。范若若手中的玉牌偶尔泛出红光，与她圣火杖的光芒隐隐呼应；展昭步履沉稳，剑鞘上的琉璃珠带着西域火焰文脉的气息；公孙策则在研究路边的马赛克瓷砖，不时用小本子记录着什么；程铁牛正逗着那个小女孩，给她讲中原火锅的吃法，惹得孩子阵阵发笑。“你们从东方来？”索菲亚率先开口，她的中原话是跟着教堂里的东方传教士学的，虽不流利却足够清晰，“是沿着丝路来的吗？”
“正是，我们从龟兹而来，路过波斯，打算前往罗马交流文脉。”范若若回道，顺势拿出萨珊印章，“这是波斯萨珊家族的印章，里面藏着东西方通商的盟约，或许能证明我们并无恶意。”索菲亚看到印章上的圣火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纹路与圣索菲亚大教堂基石上的圣火纹同源，显然是正品。
说话间，众人已抵达圣索菲亚大教堂。教堂的穹顶高达数十丈，顶端的水晶吊灯折射着阳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墙壁上布满了马赛克壁画，描绘着圣经故事，色彩虽历经岁月却依旧鲜艳。教堂正中央的祭坛前，围满了僧侣和信徒，祭坛上方的基督 pantocrator 像占据了整面墙壁，画像上的基督神情庄严，而他的眼角，确实挂着两道黑色的泪痕，泪痕顺着脸颊滑落，在胸前的金色衣纹上晕开一小片黑气。
“快看！圣像真的在流泪！”程铁牛下意识地喊道，刚说完就被公孙策拉了一下。果然，周围的信徒立刻投来愤怒的目光，领头的僧侣快步走到索菲亚身边，低声道：“大人，您看！这就是证据！他们一来，圣像的泪痕就更明显了！”
范若若走上前，玉牌在她掌心发烫，红光映在画像上，原本肉眼难辨的纹路突然显现——黑色泪痕的边缘，竟刻着细小的暗十字咒纹，咒纹的走势与壁画的线条完美融合，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不是自然的泪痕，是暗魂咒纹！”她刚要伸手触碰，就被那领头的僧侣一把推开：“放肆！圣像岂容异教徒触碰！”
“若不查清真相，圣像的文脉会彻底被暗魂吞噬。”公孙策上前一步，从药箱里拿出一张拓印纸和一小瓶透明液体，“这是中原的拓印纸，这是拜占庭的明矾水。暗魂咒纹遇明矾水会显形，我们不妨一试——若真是我们污染了圣像，我等甘愿受罚；若不是，还请各位给我们一个说法。”
索菲亚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我来操作。”她接过拓印纸和明矾水，小心翼翼地将拓印纸贴在基督像的泪痕处，再用毛笔蘸着明矾水轻轻涂抹。随着明矾水的渗透，拓印纸上渐渐显现出清晰的暗十字咒纹，咒纹的中心有一个细小的孔洞，显然是有人用特制的针管将暗魂墨注入壁画所致。“这咒纹是近期刻上去的，边缘的颜料还很新。”索菲亚指着拓印纸，语气凝重，“他们抵达君士坦丁堡不过一个时辰，不可能完成如此精细的咒纹雕刻。”
领头的僧侣脸色发白，却仍强辩道：“说不定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同党！”林小警的识别眼镜突然发出“嘀”的一声，她调出眼镜记录的画面，画面里显示三天前，有几个穿着黑袍的人深夜潜入教堂，其中一人手中拿着刻刀和针管，正是暗十字咒纹的制造者。“这是三天前的监控画面，当时我们还在波斯的科林斯运河。”林小警将眼镜递给索菲亚，“这些黑袍人的服饰，与你说的‘暗十字团’是否有关？”
索菲亚看着画面中的黑袍人，脸色骤变：“是他们！暗十字团的人经常穿着这种黑袍出入梵蒂冈，我曾在圣像修复时见过他们。”她转向众人，态度缓和了许多，“看来是我误会了各位。不过圣像的文脉已被暗魂侵蚀，若想净化，需要找到暗魂的源头。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有线索——我的马赛克修复工坊，里面有历代圣像的修复记录，或许能查到咒纹的来历。”
众人跟着索菲亚离开教堂时，程铁牛突然想起被他忘在码头的希腊葡萄酒，刚要回去拿，就见那个小女孩举着酒壶跑过来，仰着小脸说：“叔叔，你的酒！”程铁牛接过酒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将自己怀里的佛光瓷粉捏了一小撮递给她：“这个给你，戴在身上能保平安。”小女孩的母亲连忙上前道谢，索菲亚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戒备彻底消散——能对陌生孩童如此和善的人，绝不会是暗魂的携带者。
前往工坊的路上，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穹顶在暮色中泛着金辉，金角湾的驼铃声与商船的号角声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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