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阳，”王主任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听说你昨天下午，请假去了机械厂？”
“是的，王主任。”
林向阳恭敬地回答，“是街道办李主任帮忙协调，去参加一个技术交流活动。”
他再次抬出了街道办，希望能起到一些作用。
“技术交流？哼。”
王主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初中生，去和机械厂的工程师交流？林向阳，你是不是觉得，上了回报纸，得了两个奖，就可以不把学校的纪律和课程放在眼里了？”
“我没有，王主任。我……”
“你先别急着辩解。”
王主任打断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抖了抖。
“我这里，接到了不止一份反映！说你近期心思浮躁，频繁旷课，与社会上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员接触过密！甚至还有反映，说你利用所谓的‘技术’，在校外进行一些不合规的活动！”
这话语，与昨天机械厂那位张干部的质问何其相似！
甚至更加露骨和严厉！
林向阳的心猛地一沉。
马科长！
一定还是他在背后推动！
他的手，果然从机械厂伸到了学校！
“王主任，这些反映绝对不属实！”
林向阳抬起头，目光坦然而坚定，“我承认我因为家庭原因，有时需要请假处理一些急事，但每一次都按规定补办了手续，或者事后向陈老师说明。我从未与社会上不明人员接触，更没有任何不合规的活动！我的所有技术学习和实践，都是在街道办和学校老师的指导与监督下进行的，这一点，李爱华主任和陈老师都可以证明！”
他将目光投向陈老师。
陈老师脸上带着焦急和一丝不忿，显然对王主任这种不问青红皂白的指责颇为不满，她连忙开口：
“王主任，向阳同学的情况我比较了解，他家里确实困难，但他学习非常刻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所谓‘心思浮躁’、‘接触不明人员’的指控，缺乏事实依据……”
刘老师也皱着眉道：“老王，没有确凿证据，仅凭一些反映就下结论，是不是太武断了？这孩子毕竟是烈属，我们处理问题要慎重。”
王主任见两位老师都出言维护，脸色更加难看，但他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林向阳，他敲了敲桌子，换了个方向施压：
“好，就算这些暂时存疑。那你的学习态度呢？我听说，你最近在课堂上，经常使用一些超纲的、非教材规定的方法解题，扰乱正常的教学秩序！这是不是事实？”
林向阳心中冷笑，果然连这点“出格”都被拿来做了文章。
他低下头，做出认错的样子：“王主任，对不起。我……我有时候看到一些难题，会忍不住去想更简便的方法，以后我一定注意，严格按照老师教的方法来解题。”
他承认了“错误”，但将动机归结为“想更简便的方法”，这是一种少年人常有的、对知识探索的冲动，虽然不合规矩，但情有可原。
王主任被他这以退为进的态度噎了一下，一时找不到更严厉的措辞，只得板着脸，训诫道：
“认识到错误就好！学生的本分是学习，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更不要仗着有点小聪明，就目无纪律，不把老师和学校放在眼里！这次对你提出严肃批评，回去写一份深刻的检讨，明天交到我办公室！如果再有类似情况发生，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听见没有？”
“是，王主任，我记住了。”林向阳低着头，语气恭顺。
他知道，这只是马科长攻势的一部分，是对方利用体制内的规则，对他进行的持续打压和消耗。目的就是让他疲于应付，分散精力，甚至让他犯错。
从办公室出来，陈老师跟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别往心里去，王主任他……也是听了一些风言风语。你安心学习，有什么困难跟老师说。”
“谢谢陈老师。”林向阳真诚地道谢。
回到教室，他坐在座位上，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
学校这条线，因为马科长的关系，已经变得不再安全。
王主任今天的态度，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如果他不能尽快展现出更大的、让学校不得不重视的价值，那么类似的刁难和审查只会越来越多。
他必须双线作战了。
一方面，要应对来自“生产设备革新办公室”那条线的直接威胁（纸条）。
另一方面，要在学校内部，巩固自己的地位，抵消马科长带来的负面影响。
而破局的关键，或许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他需要一个新的、足够分量的“技术成果”，一个既能向“办公室”那边展示“价值”和“诚意”（哪怕是假的），又能让学校乃至更高层面看到他的潜力，从而获得更强保护屏障的成果。
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结合虚拟图书馆中的知识碎片、沈工赠送的手册内容、以及这个时代的需求和限制，筛选着可行的项目。
时间不等人，他必须在三天内，至少拿出一个清晰的、具有足够吸引力的构想。
接下来的两天，林向阳进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
在学校，他表现得比以往更加谦逊和用功，严格遵守课堂纪律，认真完成作业，对王主任要求的检讨书也写得“情真意切”、“认识深刻”，暂时稳住了学校的局面。
回到家，他除了必要的家务和辅导弟妹功课外，将所有能挤出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地窖之中。
他再次冒险进入了虚拟图书馆。
能量依旧低微，他无法获取完整的图纸或深奥的理论，只能像大海捞针一般，搜寻着那些符合当前技术条件、成本低廉、见效快且实用性强的“小发明”或“改良方案”的灵感碎片。
他回想着沈工等人交流时提到的生产难题，回想着日常生活中观察到的可以改进之处。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方向上——节能。
无论是家庭取暖，还是工厂生产，燃料（煤）的消耗都是巨大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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