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雨也踮着脚尖,伸出小手轻轻摸着奖状的边缘,仰起脸,奶声奶气地问:“大哥,这个能换肉包子吃吗?”
童稚的话语逗得林向阳和卫国都笑了起来,连日来的疲惫和压力仿佛在这一刻被家庭的温馨驱散了不少。
“暂时不能换肉包子,”
林向阳弯腰将晓雨抱起来,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她的小鼻子,“但这是荣誉,是大家对我们努力的认可。比肉包子还珍贵。”
他将那套崭新的文具递给晓梅:“这个给你和晓雨用,好好读书。”
晓梅接过文具,用力点头,眼神坚定。
晚饭时,林向阳用展览会发的少量奖金,奢侈地买了一条不大的鱼和几块豆腐,加上晓梅精心熬煮的菜粥,算是为这次成功举办了一次小小的“庆功宴”。
饭桌上,卫国依旧兴奋地描述着展览会上的场景,如何演示,如何引来围观,如何打败马科长的刁难,说得绘声绘色。
晓梅和晓雨听得津津有味,眼中充满了对大哥的崇拜。
林向阳微笑着听着,不时补充一两句,但内心深处,那份不安始终盘旋。
他注意到,今天院子里的钱叔家,门窗依旧紧闭,安静得异乎寻常。
这种反常的寂静,在这种他刚刚获得公开荣誉的时刻,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夜里,待弟妹们都熟睡后,林向阳再次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地窖。
煤油灯被点亮,昏黄的光晕笼罩着这个秘密空间。
他没有去动那些深藏的敏感物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立下大功、此刻却显得有些沉默的模型。
他走近模型,再次仔细检查那张已经被他擦拭过、但依旧能看出细微改动痕迹的标签。
指尖拂过那个被巧妙篡改的数字,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是谁?
目的何在?
马科长嫌疑最大,他有动机,也有可能在布展或展览期间的混乱中找到机会下手。
若是在展览时被当场揭穿“数据浮夸”,不仅项目会被否定,他林向阳更会背上“弄虚作假”的恶名,之前积累的所有声誉都将毁于一旦。
这一手,不可谓不毒辣。
但,是否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个神秘莫测的“生产设备革新办公室”,那个眼镜男背后的组织?
他们似乎乐于见到自己“展现价值”,但“价值”过大,引来过度关注,同样不符合他们“隐秘控制”的意图。
又或者,他们是想用这种方式进一步试探自己的应变能力,甚至逼迫自己更加依赖他们的“庇护”?
信息太少,迷雾重重。
他深吸一口气,将模型上所有可能被做手脚的地方——标签、接口、甚至一些不起眼的螺丝——都再次仔细检查、加固,确保万无一失。
同时,他也在脑海中反复复盘展览会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接触过模型的人,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处理完模型,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地窖的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从废品站淘换来的、未来得及处理的旧书刊和零件。
他蹲下身,开始快速而无声地整理、分类。
将那些内容相对普通、来源清晰的机械原理、数学教材放在显眼处,而将任何可能带有外文、特殊符号或内容敏感的纸张,全部挑拣出来。
郑干事的警告言犹在耳。
“该处理的,就及时处理掉。”
他不能抱有丝毫侥幸心理。
他找来一个破旧的铁皮桶,将这些挑拣出来的敏感纸张,连同之前使用过的、带有演算过程的草稿纸,一张不剩地、全部投入桶中。
然后,他划燃一根火柴,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舔舐着纸张的边缘,迅速蔓延开来,化作一团温暖的、却带着毁灭气息的火焰。
火光映照着他年轻却沉静的面庞,眼神在跳动光影中明暗不定。
看着那些可能带来麻烦的痕迹在火焰中蜷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他心中没有不舍,只有一种断尾求生般的决绝。
知识的载体可以再寻找,但安全和稳定,是这个家绝对不能失去的底线。
直到最后一点火星熄灭,确保所有纸张都已彻底焚毁,他才用泥土将灰烬仔细掩埋、压实。
做完这一切,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仿佛卸下了一部分沉重的负担。
隐藏核心秘密,销毁潜在隐患,这是他目前能为这个家筑起的最现实的防线。
第二天上学,氛围果然有所不同。
课间,不少其他班级的同学会特意绕到他们班级门口,好奇地张望林向阳,眼神中带着敬佩和探究。
之前因谣言而对他有些疏远的同学,也主动过来搭话,询问展览会的情况,语气友善了许多。
甚至连年级组长刘老师见到他,都破天荒地主动点头微笑,鼓励道:“林向阳,不错,继续努力,为校争光。”
这一切的变化,都在林向阳的预料之中。
公开的成就和官方的认可,是抵消流言与恶意最有效的武器。
他谦逊地回应着每一份善意,既不骄傲,也不过分热络,保持着一种符合他年龄却又超乎其外的沉稳。
然而,王主任那边的压力并未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的方式。
上午的课间操时间,林向阳被叫到了教务处。
这一次,王主任没有像之前那样疾言厉色,而是板着脸,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林向阳,这是区里刚下发的,关于推荐优秀项目参加市级青少年科技创新评选的通知。”
王主任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审视着他,“学校经过研究,决定将你的那个……‘增热回流装置’项目报上去。”
林向阳心中一动,这既是机遇,也是预期的挑战。
他脸上露出适当的惊讶和一丝惶恐:“王主任,我……我这只是个小模型,参加市级评选,能行吗?”
“行不行,不是你说也不是我说了算!”
王主任语气生硬,“既然报了,就要全力以赴!不能给学校丢脸!市级评选规格高,专家多,要求也更严格。你之前那个模型,太粗糙,数据也……不够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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