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日,清晨七点十分,东海国际机场t2航站楼。
国际到达大厅的电子屏显示着“UA857 旧金山-东海 已抵达”。接机的人群中,秦风穿着一身黑色夹克,戴着棒球帽,靠在栏杆上假装看手机。帽檐下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出口。
人流开始涌出。秦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打开了隐藏的拍照功能。很快,他看到了目标——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穿着灰色卫衣和牛仔裤,背着双肩包,戴着墨镜。这就是谢浩,谢文远的独子,在美国斯坦福读完mbA后留在硅谷创业,已经三年没回国了。
谢浩走得不紧不慢,不时左右张望,似乎在确认什么。他没带大件行李,只有一个随身背包,看起来很轻。走到到达大厅中央时,他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秦风拉近手机摄像头,捕捉到他嘴唇的细微动作。谢浩说了几句话,然后点点头,挂断电话,径直朝出租车上客区走去。
秦风通过微型耳麦低声汇报:“目标已出关,正在打车。没有接机人员,应该是单独行动。”
耳麦里传来李锐的声音:“我监控到他在飞机落地后十分钟内,往三个不同邮箱发了加密邮件。解密需要时间。另外,他的手机信号显示,昨晚到现在有十七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纽约号码。”
“继续监控。”秦风收起手机,快步跟上。
谢浩上了一辆蓝色出租车。秦风也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保持两个车身的距离跟着。清晨的高速路车流稀疏,跟踪并不困难。
“他要去哪里?”秦风问。
“导航显示是……金融街的半岛酒店。”开车的同事说,“看来不打算回家住。”
“正常。”秦风冷笑,“这时候回家,不是等着被监控吗?”
车子驶入市区。晨雾散去,东海露出晴朗的面孔。阳光洒在金融街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耀眼的金光。这座城市看起来平静祥和,但秦风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正在加速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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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半,东海省政府大楼。
林峰刚进办公室,杨学民就送来一份急件:“省长,省高院转来的。德瑞克斯正式起诉‘华夏芯’专利侵权,要求立即停止生产销售‘泰山’芯片,并索赔十亿人民币。案件下周开庭。”
林峰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起诉书厚达五十多页,附有大量技术对比图和专利文件,准备得相当充分。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代理律师的签名——京城最大的涉外律所“君合国际”,首席合伙人亲自出马。
“来势汹汹啊。”林峰合上文件,“温知秋知道了吗?”
“已经通知了。温总工说她会马上组织技术团队准备应诉材料。另外,王老师那边也联系了,他说专利无效宣告的申请材料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下周可以提交。”
“好。”林峰把文件放到一边,“告诉温知秋,不要慌。专利官司打的是技术和法律,不是嗓门大。我们有理有据,不怕打。”
杨学民点点头,又汇报:“还有,顾清晏处长九点过来汇报工作。沈梦予研究员也约了九点半,她说有重要情况要当面汇报。”
“知道了。”林峰看了眼时间,“让顾处长准时到。沈研究员那边……你安排她九点四十到,中间留十分钟间隔。”
“明白。”
杨学民离开后,林峰走到窗前。阳光很好,但窗玻璃上凝结着细微的水汽,提醒着昨夜的低温和潮湿。他想起秦风凌晨发来的消息:谢浩回国,入住半岛酒店,整夜未出,但房间里有持续的网络数据传输。
这个时间点回来,太巧了。
专利官司即将开庭,数据核查立法进入最后程序,谢文远的问题正在深挖……而谢浩选择这个时候回国,是巧合,还是计划?
林峰拿起内线电话:“杨秘书,帮我查一下,德瑞克斯的代理律所‘君合国际’,最近有没有人员变动?特别是……有没有从美国回来的律师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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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整,顾清晏准时敲开了林峰办公室的门。
半个月没见,她瘦了些,但精神很好,眼睛清澈明亮。今天穿了套深蓝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恢复了往日的干练形象。
“林省长。”她微微躬身。
“坐。”林峰指了指沙发,“在家里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的。”顾清晏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林省长,这是我昨晚整理的一份建议。关于外贸数据核查立法后的实施细则,我认为需要重点关注几个方面……”
她翻开文件夹,条理清晰地讲起来。从数据采集的标准、核查的频率、违规的处罚梯度,到企业的申诉渠道、政府的帮扶措施,每一条都考虑得很周全。
林峰认真听着,不时点头。等她讲完,他才说:“顾处长,这些建议很专业,也很实用。我会转给法工委,让他们在制定实施细则时参考。”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不过今天找你来,还有另一件事。王志刚案牵扯出的线索越来越多,省纪委那边需要一位既懂外贸业务、又熟悉数据核查的专家协助。赵建国书记点名要你。”
顾清晏怔了怔:“我……合适吗?”
“你最合适。”林峰肯定地说,“但这项工作有风险,也可能得罪很多人。你可以拒绝,我不勉强。”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窗外的阳光移动了一小段,在顾清晏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我愿意。只要是对东海发展有利的事,我都愿意做。”
“好。”林峰点头,“那你今天下午就去省纪委报到。工作安排赵书记会跟你谈。记住两点:第一,依法依规;第二,注意安全。”
“明白。”
顾清晏离开时,脚步坚定。林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感慨。这个曾经被边缘化的女处长,正在用自己的专业和勇气,赢得越来越多的尊重和信任。
而这,正是东海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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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四十,沈梦予到了。
她今天脸色好多了,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显得温婉知性。但眼神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忧虑。
“林省长。”她在顾清晏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手指微微收紧。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林峰给她倒了杯水。
“好多了。”沈梦予接过水杯,却没喝,“林省长,我叔叔……沈国栋,昨天被省纪委带走了。”
她说得很平静,但声音里有细微的颤抖。
林峰点点头:“我知道。赵建国书记跟我通报了。沈研究员,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个案子……可能会牵扯很深。”
“我明白。”沈梦予咬了咬嘴唇,“昨晚我叔叔的律师来找我,说……说如果我能帮忙疏通,让案子从轻处理,他愿意把知道的都交代出来。”
她抬起头,眼眶微红:“林省长,我不是来求情的。我知道叔叔犯了错,该承担什么责任就承担什么责任。我只是……只是想问问,我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问得很艰难。一边是血缘亲情,一边是原则底线。
林峰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说:“沈研究员,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本职工作。你叔叔的案子,有专门的办案人员负责,他们会依法处理。你要相信组织,相信法律。”
他顿了顿:“如果你叔叔真的愿意交代,那很好。但交代应该是主动的、真诚的,而不是作为交换条件。这个道理,我相信你懂。”
沈梦予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但她很快擦掉,用力点头:“我懂。谢谢林省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另外,”林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关于你做空资金监测的工作,省里决定正式成立‘东海省跨境资金流动监测中心’,编制挂在省金融办下面,由你任主任。这是任命文件。”
沈梦予愣住了,接过文件,手有些抖:“我……我可以吗?”
“你可以。”林峰肯定地说,“这半个月,你的专业能力和职业操守,大家都看到了。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谢谢……谢谢信任。”沈梦予的声音哽咽了。
“别谢我,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林峰站起身,“去吧,好好工作。你叔叔的事……交给时间,交给法律。”
沈梦予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林省长,还有一件事……我监测到,昨天下午有一笔三千万美元的资金,从谢浩在美国的公司,转到了‘东海新世纪投资’的一个关联账户。转账备注是‘项目咨询费’。”
林峰眼神一凝:“什么时候的事?”
“美东时间昨天上午十点,也就是我们这里的昨晚十一点。”沈梦予说,“资金已经到账了。我正在追踪这笔钱的最终流向。”
“好,继续追踪,随时汇报。”
沈梦予离开后,办公室里重归安静。林峰走到窗前,看着楼下院子里那几棵银杏树。金黄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但有些叶子已经开始枯萎,边缘卷曲发黑。
秋天深了。
冬天快来了。
而风暴,也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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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半,省委常委会会议室。
今天的会议气氛有些微妙。常委们陆续到场,彼此点头致意,但交谈很少。谢文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低头看一份文件,眉头微皱。
郑国明书记最后进来,在主位坐下。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环视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
“今天会议两个议题。”他开口,声音低沉,“第一,通报王志刚案最新进展。第二,研究近期几项重点工作。建国书记,你先说。”
赵建国打开文件夹:“各位领导,王志刚案经过半个月的深入调查,取得重大进展。现已查明,王志刚涉嫌虚增外贸数据、收受贿赂、滥用职权等多项犯罪事实,涉案金额特别巨大。同时,案件还牵扯出其他七名公职人员,其中厅级干部一人,处级干部三人。”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有人偷偷看向谢文远,但他神色如常,甚至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目前,”赵建国继续说,“涉案人员已全部采取强制措施。省纪委正在深挖线索,扩大调查范围。有关情况,我们会及时向省委报告。”
郑国明点点头:“建国书记辛苦了。这个案子要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依法处理。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把握好节奏,不要影响全省工作大局。”
他顿了顿,看向谢文远:“文远同志,你是分管领导,有什么要说的?”
谢文远放下茶杯,叹了口气:“王志刚是我提拔起来的,他出这么大的问题,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已经向郑书记做了深刻检讨,也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理。”
他抬起头,表情诚恳:“不过我也想借这个机会,说两句心里话。外贸数据核查工作,压力确实很大。王志刚走到这一步,有他自身的原因,但也有环境的影响。如果我们一味强调追责,可能会让其他干部产生‘多干多错、少干少错’的消极思想。我建议,在严肃查处的同时,也要建立容错纠错机制,保护那些敢于担当、敢于创新的干部。”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先认错,再解释,最后提出建设性意见,既体现了担当,又为自己分管领域争取了空间。
林峰静静听着,没有马上发言。等谢文远说完,他才开口:“谢副书记说得有道理。容错纠错机制确实需要建立,但前提是‘错’要在可控范围内,是探索性失误,而不是明知故犯的违法违纪。王志刚虚增数据四十亿,收受贿赂上千万,这已经不是‘错’,是‘罪’。”
他顿了顿:“所以我建议,在推进数据核查立法的同时,也要加强对干部的日常监督和教育。特别是关键岗位、关键人员,要定期轮岗,防止形成利益小圈子。这既是对干部负责,也是对事业负责。”
两人的发言,代表了两种不同的思路。会议室里的常委们神色各异,有人点头,有人沉思,有人面无表情。
郑国明书记最后拍板:“两位同志的意见都有道理。这样吧,建国书记牵头,组织部、纪委监委配合,研究制定一套科学合理的容错纠错机制。但要明确底线——贪污受贿、数据造假、利益输送,这些红线不能碰。林峰同志说的轮岗制度,也可以研究。具体方案,下次会议再议。”
第一个议题结束。第二个议题是关于德瑞克斯千亿投资项目的对接情况。
谢文远汇报:“……经过多轮谈判,德瑞克斯的态度有所软化。他们不再坚持控股,但要求拥有核心技术决策权。另外,他们提出可以协助‘华夏芯’解决专利诉讼问题,条件是‘华夏芯’要加入他们的全球技术联盟。”
“技术联盟?”林峰问,“具体内容是什么?”
“共享专利池,互免授权费,共同制定行业标准。”谢文远说,“听起来很有吸引力。如果真能加入,对我们的芯片产业会有很大帮助。”
林峰沉思了几秒:“谢副书记,德瑞克斯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方?他们之前可是要控股权,现在连控股权都不要了,只要技术决策权。这个转变,有点太快了。”
“可能是看到了我们的决心吧。”谢文远笑了笑,“林省长你在金融战中的表现,他们应该也听说了。知道硬来不行,就换种方式。”
“也许吧。”林峰不置可否,“但我建议,对这个技术联盟要谨慎。共享专利池听起来好,但如果我们的核心专利也被共享出去,就等于失去了自主权。这个口子,不能轻易开。”
“那专利诉讼怎么办?”谢文远问,“下周就要开庭了。如果输了,‘华夏芯’可能要停产,十亿索赔也不是小数目。”
“官司还没打,怎么知道会输?”林峰平静地说,“我们有技术,有证据,有法律依据。就算一审输了,还可以上诉。但如果在原则问题上让步,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两人再次交锋。会议室里的空气又凝固了。
郑国明书记揉了揉眉心:“专利诉讼的事,让企业按法律程序走。省里可以提供必要的支持,但不能干预司法。至于德瑞克斯的投资,原则不能变——欢迎合作,但核心技术必须可控。具体条款,让谈判团队继续谈。”
他看了眼时间:“今天的会就到这儿吧。散会。”
常委们陆续离开。林峰和谢文远在走廊里再次并肩而行。
“林省长,”谢文远忽然说,“我儿子谢浩昨天回国了。三年没见,我打算晚上跟他吃顿饭。你要不要一起来?年轻人多交流交流,也许对工作有帮助。”
邀请来得突然。林峰脚步微顿,然后微笑:“谢副书记家宴,我就不打扰了。代我向谢浩问好。”
“也好。”谢文远点头,“那改天再约。”
两人在电梯口分开。林峰走进电梯,看着谢文远走向另一部电梯的背影,眼神渐冷。
家宴?
恐怕是……最后的晚餐吧。
电梯门关上,开始下行。林峰拿出手机,给秦风发了条信息:“今晚谢文远家宴,重点监控。谢浩接触的每一个人,都要记录。”
秦风很快回复:“明白。另外,李锐破译了谢浩的一封加密邮件,内容是‘已联系好渠道,三天内可以完成转移’。转移什么,没写。”
三天内。
时间不多了。
林峰收起手机,走出电梯。阳光透过大厅的玻璃幕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这阳光,还能照耀多久?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暴风雨来临前,往往是最平静的。
而现在,平静正在被打破。
惊雷,将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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