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部那边,葛常带领着他的团队,几乎是重建了一套化学提纯的流程。他们用上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过滤、沉淀、反复蒸馏,为了得到一小撮高纯度的碳酸钾,往往要耗费数天的时间。
而李茂这边,则在孙连城团队的帮助下,建造了一座长达十米的,拥有数十个独立控温区的新式退火窑。每一个控温区的燃料供给,都可以通过精密的阀门进行微调。
苏明理则将自己的精力,放在了最关键的镜片打磨上。
他设计了一种手摇式的研磨机。通过齿轮组的加速,可以让一个包裹着沥青和绒布的研磨盘高速旋转。镜片粗胚被固定在机器上,研磨者则手持不同粗细的金刚砂和研磨膏,对镜片进行反复的打磨和抛光。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手艺的精细活。
镜片的曲率,决定了显微镜的放大倍率和成像质量。哪怕是最细微的误差,都会导致图像的模糊和畸变。
苏-明理从新招募的工匠中,挑选了十几个心思最细密、双手最稳定的年轻人,亲自向他们传授打磨的技巧。
从粗磨定型,到细磨消除划痕,再到最后的抛光,每一个步骤,他都亲自示范,并用他设计的简易曲率检测工具,反复检查。
整个光学实验室,仿佛与世隔绝。
外面,营造行的轰鸣声和科学院的讨论声依旧。
而这里,只有化学试剂的嘶嘶声、熔炉的呼呼声,以及研磨机单调而持续的嗡嗡声。
时间,就在这枯燥而专注的重复中,一点点流逝。
失败,是家常便饭。
第一炉玻璃,因为原料纯度不够,成品呈现出淡淡的绿色,被直接废弃。
第二炉玻璃,因为退火时降温稍快,在冷却到一半时,自己碎裂成了蜘蛛网。
第一批打磨好的镜片,因为曲率计算的微小偏差,成像出现了严重的色散和球差,根本无法使用。
面对接连不断的失败,实验室内的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压抑。
但苏明理却始终保持着惊人的平静。他不断地鼓励众人,并从每一次失败中,仔细地分析原因,寻找改进的方法。
他深知,科学的道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每一次失败,都是通往成功必须支付的学费。
终于,在耗费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经历了数十次失败之后。
一个晴朗的午后。
当李茂小心翼翼地从退火窑的最末端,取出那块冷却了整整七天七夜,如同凝固的空气般晶莹剔透的玻璃胚时,整个实验室都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成功了!
最完美的玻璃诞生了!
紧接着,苏明理亲自上手,用这块完美的玻璃胚,打磨出了第一组凸透镜——一个作为物镜,一个作为目镜。
他将这两块小小的,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玻璃片,小心翼翼地装入一个由黄铜制成的镜筒之中。
人类历史上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复合式光学显微镜,在这个简陋的实验室里,宣告诞生。
它的外形还很粗糙,调焦装置也只是简单的推拉式。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眼神,看着苏明理手中的那个小小的黄铜管。
“小启。”苏明理向一直跟在身旁的小学徒招了招手。
“先生。”小启激动地走上前。
苏明理从实验台上取过一片载玻片,上面放着一滴从旁边池塘里取来的,看起来清澈透明的水。
他将载玻片放到显微镜的载物台上,然后将镜筒对准那滴水,缓缓地调整着焦距。
“过来看。”他将眼睛移开,对小启说道。
小启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学着苏明理的样子,将右眼凑到了目镜前。
下一秒。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口中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
他的左眼看到的,是一滴平平无奇的水。
而他的右眼,看到的却是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光怪陆离、奇异无比的全新世界!
在那小小的视野中,无数奇形怪状的、微小的“虫子”,正在欢快地游动、翻滚、追逐!
有长得像草鞋的,有长得像喇叭的,还有许多透明的、如同圆球般的小生命,在水中快速地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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