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如期而至。
营地内,一片肃杀。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士兵们默默地清理着战斗痕迹,收敛同袍的遗体,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沉重与愤怒。
中军大帐内,沈言端坐在主位,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下方,张嵩、王小石、李焕、李狗儿等核心将领肃立两旁,个个盔甲染血,身上带伤,脸色同样难看至极,眼中布满了血丝,那是愤怒、悲痛与深深自责交织的痕迹。
王小石率先出列,单膝跪地:
“郎将!末将失职!暗哨未能提前发现刺客潜入,追击途中又……又让那重伤的贼首借助密林和一早布置的机关逃脱……末将……请郎将治罪!”
他重重磕下头去,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作为侦察主官,让如此危险的敌人摸到郎将帐前,又让其逃脱,这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更是无法推卸的责任。
紧接着,张嵩也“噗通”一声跪下,虎目含泪,一拳砸在地上:
“郎将!俺老张没用!工坊那边,弟兄们拼死抵挡,还是让那个杂种跳了崖!”
“虽然在下游发现了血迹和破碎的衣物,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俺带去的弟兄,折了三个好手!俺……俺对不起死去的弟兄!”
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力感。
李焕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阻击,但负责外围警戒和搜捕,同样脸色铁青:
“郎将,杀手总共三人,一人当场射杀,两人逃走。”
“末将已加派三倍人手,沿着河岸和山林进行拉网式搜索,但……那两个刺客显然极其擅长隐匿和反追踪,留下的痕迹到了河边就断了,恐怕……已是蛟龙入海。”
李狗儿则红着眼睛,汇报着伤亡数字,每一个数字都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郎将,初步清点……昨夜一战,阵亡弟兄……七人!重伤十人,轻伤十三人!阵亡弟兄中,有两人是郎将的亲卫,为了挡那淬毒暗器……”
他说不下去了,死死咬着牙。
“嘭!”
沈言猛地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几上,坚硬的木案瞬间出现数道裂纹!
他胸膛剧烈起伏,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刺骨的冰寒交织。
七人阵亡!重伤十人!轻伤十三人!
这个伤亡数字,超过了鹰扬营自成军以来,经历的任何一场正面战斗!
而这,仅仅是因为两名刺客的潜入!
即使他们早有防备,布下了天罗地网,结果依然如此惨痛!
这血淋淋的现实,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沈言和每一位将领的脸上!
他们之前接连取胜积累的自信,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们与真正的、最顶级的黑暗力量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帐内死一般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沈言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将领,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平静:
“都起来。”
王小石和张嵩抬起头,看着沈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不敢违逆,缓缓站起身。
“治罪?治谁的罪?”
沈言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
“治你们侦查不利的罪?治你们拦截不力的罪?还是治我沈言……轻敌大意、指挥失当的罪?!”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众将面前,目光锐利如鹰,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我们都错了!我们都小看了孙惟清,小看了他背后势力的决心和狠毒!我们以为打赢了几场仗,剿灭了一伙土匪,就了不起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痛心疾首的质问:
“看看!都睁开眼睛看看!这就是代价!轻敌的代价!这就是真正的斗争!不是两军对垒,明刀明枪!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暗杀、破坏、阴谋诡计!他们可以不要脸面,可以不择手段!而我们呢?我们还沉浸在过去的胜利里!”
众将被他训得抬不起头,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更是如同刀绞。
沈言的话,虽然难听,却句句戳中要害。
沈言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发泄怒火解决不了问题。
他沉声道:
“阵亡的七位弟兄,以最高军礼,安葬于城外‘英烈陵园’(沈言划定的墓地)。”
“抚恤金,按最高标准的三倍发放!立刻执行,不得有误!”
“重伤的弟兄,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大夫,全力救治!轻伤者,好生休养!”
“是!末将遵命!”
李狗儿哽咽着领命。
“至于逃脱的那两个刺客……”
沈言眼中寒光一闪。
“王小石!”
“末将在!”
王小石猛地挺直身体。
“你的侦察队,扩编!待遇加倍!给我撒出去,像梳子一样,把北境给我梳一遍!重点排查所有医馆、药铺、暗桩、黑市!他们受了重伤,必然需要医治和藏身之处!悬赏!重金悬赏!提供线索者,赏银千两!擒获或击杀者,赏银万两!我要让这两个杂种,在北境寸步难行!”
“是!末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揪出来!”
王小石眼中燃起疯狂的火焰。
“张嵩!李焕!”
“末将在!”
“营区防御,全面升级!李狗儿,你技术队全力配合!我要在营区外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暗哨、陷阱、报警机关,给我布满每一个角落!工坊、粮草、军械库、将领营区,必须打造成铁桶一般!类似昨夜之事,绝不容许再发生!”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三将齐声怒吼。
“另外,”沈言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森然。
“从今日起,鹰扬营进入战时管制状态!所有人员出入,必须严格核查!内部人员,尤其是新近加入者,进行背景复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
一道道命令下达,带着血腥的教训和冰冷的决绝。
将领们领命而去,脚步沉重,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沈言独自走出大帐,七具覆盖着鹰扬营战旗的棺椁静静停放,幸存的士兵们自发前来祭奠。
沈言默默地走到每一具棺椁前,深深三鞠躬。
他看着那些年轻却已失去生命的面庞,心脏一阵阵抽搐。
这些人,信任他,追随他,却因为他的“大意”和敌人的狠毒,永远倒下了。
“弟兄们,走好。”
沈言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这个仇,我沈言记下了!孙惟清,还有他背后的魑魅魍魉……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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