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章献给年近古稀,还每一章都细读并评论的“爱吃酥酥饼干的赤亮”先生,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出发?”
听到这天籁之音,我顿时就活了,感觉浑身的力气陆续被召唤回来,整个人元气满满。
妈勒,下回好好说话行不行。
纪委这种部门不好好说话,是会吓死好多干部的。
“我们要去哪里啊,常处?”因为手机被收,我知道肯定是有行动,就不是晓得是侦察还是抓捕,于是就开始询问方向。
这个时候问,不算违规。
“还能去哪里,叫上你当然是走南东嘛。”常滨跟我说,这一回接手这个案件,估计他得在南东呆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得带着他,酸汤鱼吃到想吐、牛羊瘪吃得不想吃才行。
“好啊,一定尽地主之谊。”纪检系统的干部天然高半格,只要你敢提要求,我就敢答应。我说,南东的好东西可多了,还有斗鸡、狗肉、烂牛肉、血浆鸭等等,保证连吃一个月,每天不重样。
吃人嘴软,我就不相信把常滨伺候好了,他还好意思要我的两千万。
“你晓得要去捉哪个不?”让我疑惑的是,在我们下楼的时候,常滨倒反问起我来。他问我,清楚不清楚,这回搞的对象是哪个?
大哥,案子是你们办的,你问我去捉谁,这合适吗?
我脑壳摇得跟“格螺”一样转。
管特么的是谁,只要不是我就行。
“线索是你们公安来的啊。”见我一头雾水,常滨也稀奇。他说不应该啊,领导说你了解案情,点名要你参加,我还以为你晓得呢。
原来,纪委办案这么好玩啊,抓捕组都已经出发了,组长居然还不晓得对象是谁?
我心中猜想,如果线索是公安这边给的话,那只有三个人对得上号。
首先,能让省纪委出动的,那必然是省管干部,那么这个范围就框定为副厅级领导干部或者县里的两个主官;其次,公安给的线索、而且我熟悉案情的,那就只有张忠福、晋长空、黄颡,再无其他。
到底是捉他们中的哪一个呢?
我虽然有猜想,但是也不敢跟常滨讲,万一讲错不好。再说,他能闷我半天,害我差点尿裤子,我就不回敬一下?
“绝对的大鱼啊。”我不说,但是不代表常滨不猜,他告诉了我一套安排:他们的老大已经给南东州委下指令,要求那边开一个常委扩大会。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要参加州委常委扩大会的。
我心中再一次笃定,就是我猜想的那三个人之一。而且黄颡的危险系数降低,毕竟要求县委书记列席的州委常委会,还是太少见了。
“不管了,到地方自然就知道。”常滨常年搞抓人,自然不会纠结对象问题。他说管他是谁,只要到时候拿下就够了。
省纪委的小院子里,停得有一台考斯特和一辆类似于面包车改装过的“囚车”。
我和常滨上了考斯特之后,车辆就发动。常滨只给驾驶员说了一句话:“去炉山市、去南东州委云盘坡。”
说完之后,我们才跟执行任务的特警领队打招呼。
我靠,老熟人啊,何显呢。
何显不是云阳市公安局教育训练科科长吗?
他咋被派来执行任务了?
我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但是却又不好沟通交流,所以就只有简单打招呼后,默默坐到座位上去。
这一车,有十名特警战士;还有两名板着脸的纪检干部。
看到这个阵仗,常滨兴奋得很,他先后给我比划大拇指和食指,问我觉得是哪一个。
其实,我还真想说,哪个都不是。
缪有才和陈费尔,在我们公安这边都是没有线索的,起码我这里没有。而且就南东体制内对陈费尔那个“州无州长”的评价,就晓得这个人的存在感,就跟空气一样稀薄,绝无可能。
只有张忠福和晋长空,才需要如此对待。
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霸道蛮横、身材魁梧(肥胖),不管是收拾谁,都需要多备几名特警同志。而且,如果是搞张忠福,他是公安局局长,说不定身上还携带得有枪支,所以需要多加防备。
果不其然,车进炉山,常滨向上级报告之后,得到了具体的指令:目标晋长空,对象现在在云盘坡上。
云盘坡,南东州委的办公楼所在。
在炉山市还没有发展起来、就是一个小村的时候,这个坡在荒郊野岭,被一个道观所占据,叫龙盘坡,寓意龙盘虎卧之地;明清之时,炉山得到初步发展,变成一个小镇,所以屯兵于此,于是改名营盘坡,就算现今也还有人叫这个名字;1950年南东建州,将南东州的首府从青龙县城迁至此地,又改名为云盘坡。
既沾了龙气,又避讳了“龙”字。
接到上级的指令之后,常滨骂了一句娘,他显得无比地失望。对于纪检干部来说,办的对象越高,意味着案件越大,立功受奖的可能就越高。
预期目标从主官变成一名副州长,常滨的失望之情写满了一脸。
不过,常滨虽然失望,有对象总比没有好。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对具体的抓捕工作进行安排部署。
按照预定的方案,我们的车将直接开到南东州委办公楼前摆定,留六名特警、外加那两名纪检干部在楼下,其余四人将跟着我和常滨到四楼常委会议室带人。
常滨将那个装着手枪的信封还给我。他说,我是此行里唯一的带枪之人,一旦出现暴力拘捕等突发情况,我有权见机行事,直接开枪。
我晓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除非晋长空想逃跑或者想跳楼,不然的话只要我开枪,就要接受严格的审查,甚至是问责。
我不干这种傻事,实在要开枪,也就打四肢吧。
枪回到手,我无比欣慰。
宝贝,你终于回来了,搞的不是我。
那一分钟我才明白,自由比阳光还特么的可贵,是多么地值得珍惜。
车子很快就到云盘坡,我们一行人悄然下车,按照预定方案分散开来。南东州纪委一名副书记在门口等着我们,在他的带领下,常滨带着我们乘坐电梯,直达四楼常委会议室。
常委会议室之外,有不少的候会人员,他们突然见到一队衣着整齐的公安干警出现,瞬间也明白了这是干什么的。
他们每一个人都吓得战战兢兢,脸色发白,甚至还有人害怕是自己要中招,拿出电话想要给靠得住的人说事。
“不想遭罪,就不要多事。”这是常滨给候会人员说的唯一一句话,然后会议室的门被命令打开,让我们进入。
南东州委常委会议室是“口川”型格局,主座那边是四大班子的一把手,常委和副州长们的座位在另外三侧,各州直单位一把手在外围成排。
好死不死的,按照座次排序,晋长空因为排名比较低,在进门位置的正对面,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侧位。
我们要去抓晋长空,得穿过整个会议室。
这个时候,就特别考虑应变。
常滨不愧是经常干这事的人,应变能力是足够的。他当着全体已经吓得脸色发白的南东州高级领导干部的面,迅速给我们分组:我和他一组,带两名特警队员,从四名领导那侧走;何显带着两名特警队员,走其他常委和副厅级这一侧。
见到我们,这些人瞬间就明白了。
整个会场一片死寂,二十几名厅级干部和几十名部门一把手,一个都不敢说话,会场寂静得鸦雀无声。估计每一个人都在默念:不要在我面前停、不要在我面前停。
也不晓得是谁,吓跑了一个屁,本来很轻的声音,这一刻居然传到了会场每一个角落。
这小子,估计再也提拔无望了。说不好,还要……
大家都很镇定,凭什么你就被吓得屁都出来了。说吧,有多大的问题?
常滨走到缪有才的身旁,附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只见缪有才点了点头,他站起来说,请执行任务。
知会了南东州委一把手之后,常滨带着我们继续往前走。
常滨带着我们来到晋长空的座位旁边,他说:“晋长空,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现在我们要带你去接受组织调查。”
然后,常滨一把捏住晋长空的衣领,想把他给揪出来。
可是,晋长空是一个非常魁梧的人,现在又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根本就不是常滨一只手就能搞得定的。
见此,何显就带着四名特警拥上,几个人扣住晋长空的双臂,想要把他拖出来。
晋长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白了,他大声说道:“你们这是污蔑!我是省人大代表,你们还没有权力抓我!”
不过,这一句话好像耗尽了晋长空所有的力气,他突然一下子就瘫倒在会议室的地毯上,几个特警队员拉都拉不动。
伴随着晋长空的瘫倒,一股难闻的味道立即就在会议室弥漫开来。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纪委的活动,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高级干部被收拾。我的右手深藏在衣兜里,紧紧握着枪柄。
万一晋长空有什么异动,他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当着全州决策层的面抓人,我紧张得要死,事后我才发现,汗水把背心都湿透了。
晋长空,南东州最有实权的干部之一,最嚣张得意的副州长、炉山市市长,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正治生涯,极其没有尊严,也极其没有体面。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可好死不死的,瘫倒在地的晋长空,在这个绝望的时刻,居然还看到了我。他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高声喊着说:“元亮,你是元亮,我们一起喝过酒的,而且我跟你弟弟在青龙县吃过多次饭,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尼玛晋长空,我谢谢你。
你这不是自救,是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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