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台角落的那行小字还在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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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它,手指停在键盘上方。我没有重新调用过自己的基因数据,系统记录的时间是在我暂停分析后的第十七秒。有人或者什么东西,借了我的权限去查那段代码。不是误触,是精准切入。
我关掉建造界面,直接调取永恒之舟外层空间监测数据。
刚打开图谱,警报就响了。不是来自内部,是多元宇宙入口方向。原本稳定的维度节点出现异常波动,频率和世界树释放孢子时产生的第三种波形完全一致。两件事同时发生,不是巧合。
我立刻接通老周。
通讯接通后他站在舰桥前,身后是一排防御阵列的启动倒计时。他已经带人出发了,部队正进入预定轨道。
“入口被锁死了。”他说,“不是物理封锁,是逻辑结构封印,像一把基因密钥反向验证系统。”
我看清了画面里的封锁形态。那是灰点机构的标志控制机制,通过复制入侵者的指令逻辑,让所有攻击动作变成自我验证程序的一部分。常规手段打不破。
“别强攻。”我说,“等我支援。”
我退出通讯,启动零域。精神力还在恢复期,但没时间休息。我调出早期城市重建时用过的非欧几何模型,在脑子里重新构建一座迷宫。它没有出口,路径不断自我折叠,任何试图解析它的系统都会陷入计算循环。
建模完成,我开始实体化。
迷宫从入口外围展开,第一层结构刚成型,身体就传来撕裂感。体力跟不上输出,额头渗出汗,但我没停下。零域必须持续供能,直到整个结构闭合。
与此同时,老周那边传来新情况。
部队控制系统突然进入自毁倒计时,武器模块错乱充能,几艘战舰差点互相击中。我立刻远程接入舰队神经网络,用旧版城市协议建立临时防火墙。这些协议早就淘汰了,不在标准攻击库内,反而躲过了病毒识别。
系统暂时稳定。
我同步通知苏晴,让她用医疗系统的底层反病毒模块辅助清洗。她的系统之前暴露过与灰点同源的代码特征,现在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作为白名单穿透防御。
她很快回应,已经启动反制程序。
可紧接着,新的问题出现了。
前线传回画面,几名士兵身体开始变化。他们的手臂拉长,指节变形,皮肤表面浮现出金属质感的纹路。意识模糊,转身攻击身边的战友。
老周下令隔离,但变异速度太快。不到三十秒,三个小队出现异常。
我调取药剂记录,发现苏晴紧急调配的基因强化剂正在被外部信号激活。那些药剂本身没问题,但里面预留了表达程序,一旦接收到特定波段就会触发非定向进化。
这不是意外。
是预埋陷阱。
我立即通知苏晴召回所有未使用的剂量,并切断生产链路。她手动执行熔断协议,销毁了实验室内的全部库存。
“他们知道我们会用这种方式提升适应性。”她说,“所以提前设好了开关。”
我关闭通讯,不再依赖人工强化。这条路走不通。
我集中精神,继续推进迷宫构建。最后一层结构即将闭合,封锁系统的反馈开始紊乱。原本稳定的验证逻辑出现延迟,入口周围的能量场出现细微裂缝。
老周抓住机会,下令突击队穿越裂隙。
他们成功抵达核心区域,开始部署稳定锚点。只要再坚持三十秒,就能彻底撕开通道。
就在这个时候,外部空域变了。
预期中的虚无空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庞大舰队群。每一艘战舰都刻着灰点徽记,但能量特征来自不同纪元。有的外壳覆盖着远古冰层残迹,有的则带着未来世界的量子涂层。
这是跨纪元联合舰队。
我用零域扫描旗舰,锁定指挥舱位置。里面的身影让我瞬间僵住。
那个人是我。
面容相同,但左臂嵌着守夜人制式装甲,右脑连接着灰点神经接口。他的眼睛看着前方,像是早已预料到我们会突破。
他主动开启通讯频道。
画面接通,他的影像出现在主控台中央。
“我不是敌人。”他说,“只是你拒绝成为的那个答案。”
全舰队同步亮起红光,武器系统全部启动。
我站在原地,双手仍维持零域输出状态。精神力几乎耗尽,视野边缘发黑,但我不能断开连接。迷宫还在运转,通道尚未关闭。
老周的声音从另一条线路传来:“等你命令。”
我盯着屏幕里的另一个自己,没有回应。
苏晴那边传来最后报告:药剂生产线已全部熔毁,变异士兵被强制镇静,暂时脱离战斗序列。她留在医疗舱,随时准备接收伤员。
我没有转头看任何一处数据。
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身影上。他坐姿笔直,没有多余动作,也不像在等待回答。他说完那句话后就安静下来,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回忆起世界树花朵背面的编号。7号。和我在意识逆流中看到的光点一致。那时我以为那是起点,现在看来,那可能是序列。
而他是第七个选择的结果。
通讯频道还开着。我可以问他问题,也可以直接切断信号发动攻击。但我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空间,还有时间。
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走到今天。
但我清楚一件事。
如果我不做点不一样的事,他就是我的终点。
我抬起手,准备重构零域模型。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尝试发送一段原始信号。用最早期的世界赛建模语言,不带任何加密或伪装,直接投射过去。
这是我唯一没被污染过的代码。
信号生成完毕,我正要发射。
主控台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自外部攻击,是内部系统异动。我回头看向权限日志,刚才那次基因数据访问的来源地址变了。从本地缓存跳转到了外部节点,Ip指向的位置,正是那支舰队中的某一艘。
他们不仅用了我的权限。
他们还能实时迁移访问路径。
我停下动作,重新评估局势。这支舰队不是单纯来封锁的,他们是来确认某种结果的。就像实验者观察变量反应。
而我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是数据。
我关闭信号发射程序,改用零域在迷宫内部添加一层递归屏障。这道屏障不会增强防御,也不会延长通道寿命,但它会记录所有进出信息流的原始波形。
我要留下痕迹。
哪怕他们能清除日志,也清不掉物理结构上的残留印记。总有一天,会有人读取这些数据。
老周再次发来确认:“是否继续推进?”
我看着屏幕里的另一个自己,终于开口。
“保持现状。”
话音落下,对方微微抬起了头。动作很小,但明显是对这句话的反应。
他知道了。
我知道他在看。
我也知道他等着我做出那个选择——加入、服从、完成闭环。
但我没有动。
零域仍在运行,迷宫结构完整,通道敞开着。我们这边没人前进,他们那边也没人出击。
对峙开始了。
苏晴传来一条加密消息:她在销毁药剂时发现一批备用容器底部有微刻编号,和世界树花朵的螺旋刻痕属于同一编码体系。
这说明药剂和孢子是同一批次的产品。
从一开始,就被设计成配套工具。
我看完消息,把它存进离线数据库。不上传,不转发,只保留本地副本。
然后我重新调出生态单元的设计图。虽然暂时不用,但图纸还在。我把转移路线改成外部平台加独立能源,确保即使被切断连接也能维持世界树基本生存。
做完这些,我靠在椅背上,闭眼喘息。
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我知道撑不了太久,但必须再坚持一会儿。
老周没有再问命令。
他知道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医疗舱那边传来设备提示音,有三名变异士兵的心率恢复正常,但脑电波仍不稳定。苏晴正在调整抑制方案,暂时无法分心。
整个永恒之舟陷入沉默。
只有主控台的指示灯规律闪烁。
我睁开眼,看向屏幕。
另一个我依然坐在那里,姿势没变。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关闭通讯。
我们就这样隔着屏幕,面对面站着。
谁都没动。
我的手指搭在零域启动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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