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都大学,林荫道。
下午四点,深秋的阳光穿透枯黄的梧桐叶,斑驳地洒在柏油路上。下课铃声刚刚响起,抱着书本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教学楼里涌出,空气中弥漫着青春和书卷的气息。
李嘉泽夹着一本教材,混在人群中,慢悠悠地往外走。
他刚解决完入职的手续,心情还算不错。正想着晚上是去吃顿火锅,还是回办公室研究一下马庸送来的那几本古籍,一道修长的人影,毫无征兆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李嘉泽停下脚步,抬起眼皮。
站在他面前的,是洛冰。
今天的她没有穿警服,而是换了一件米色的风衣,里面是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也没有扎成干练的马尾,而是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如果不看那双锐利的眼睛,她看起来就像个来学校进修的学姐。
“李教授,下课了?”
洛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假笑,但眼神却死死地锁着他的脸。
“洛警官?”
李嘉泽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怎么,穿成这样来学校,是准备微服私访?还是说......我又成嫌疑人了?”
“别误会,我今天休假。”洛冰伸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自然,但语气却并不轻松,“路过学校,正好想起来有些关于历史的问题,想请教一下李教授。不知道赏不赏脸,喝杯咖啡?”
虽然是询问,但她的身体却微微侧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露天咖啡馆,完全是一副你不去也得去的架势。
李嘉泽看着她,心里浮现出一种玩味的情绪。
这个女人,还真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啊。
明明查不到任何实质证据,明明上面已经有人打过招呼了,她居然还能以私人名义找上门来。
“行啊。”
李嘉泽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笑道。
“既然是美女警官请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正好我也渴了。”
........................................
校园咖啡馆,角落的位置。
这里比较偏僻,周围有几盆高大的绿植遮挡,很适合谈一些私密的话题。
服务员端上来两杯美式咖啡后,便识趣地离开了。
洛冰没有急着说话。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解开缠绕的白线,将一叠打印出来的照片和复印件,一张一张,慢条斯理地摆在了桌面上。
动作很轻,但每放下一张,都让气氛更凝重一分。
李嘉泽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他低头扫了一眼那些照片。
第一张,是一张模糊的电子修复图,背景是旧纪元2045年的山区,几个盗墓贼倒在地上,死状扭曲。
第二张,是三百年前,公元3092年的东海市码头,一个黑帮金牌打手倒在擂台上,胸口塌陷。
第三张,是一百五十年前,3245年的西北边境哨所,悍匪头目铁壁七窍流血的尸体照片。
最后一张,是云顶餐厅的监控截图,那个保镖阿龙倒地的瞬间。
李嘉泽看着这些东西,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这丫头,居然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了?’
他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感到有些好笑,又有些佩服。
这些案子,确实都是他做的。
那时候他处于不同的身份,或是为了救人,或是为了除害,随手处理了一些垃圾。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现代的小警察给串起来了。
“李教授,对这些照片,眼熟吗?”
洛冰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挺有意思的。”李嘉泽放下咖啡杯,指了指那张2045年的旧图,“这张构图不错,很有历史感。洛警官是想跟我讨论旧纪元的考古发现,还是想跟我聊聊以前的治安问题?”
“别装傻。”
洛冰冷冷地打断了他。
“公元2045年,盗墓团伙暴毙,死因脑干出血,无外伤。”
“公元3092年,东海码头黑帮打手,心脏碎裂,无外伤。”
“公元3245年,西北悍匪,脑组织粉碎,无外伤。”
洛冰的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敲在鼓点上。
“直到前几天,3395年,新帝都云顶餐厅,保镖阿龙,死于脑干粉碎,依然是无外伤。”
她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李教授,作为历史学家,你相信巧合吗?跨越一千多年,作案手法完全一致,连尸检报告上的描述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在犯罪心理学上,被称为签名特征。”
李嘉泽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所以呢?”他反问,“洛警官是想说,这些案子都是我做的?那我得活多少岁?一千三百岁?我是吸血鬼还是神仙?”
“我当然不信那些封建迷信。”
洛冰嗤笑一声。
“我是唯物主义者。在这个世界上,能量守恒,生命有限。没有人能活那么久,除非他是乌龟。”
李嘉泽嘴角抽了抽。这丫头嘴还挺毒。
“既然不是长生不老,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洛冰从档案袋里抽出最后一张纸,那是一张她手绘的关系图。
“这是一个家族,或者说,一个极度隐秘、传承了上千年的刺客组织。”
她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桌面上。
“你们掌握着某种失传的、利用声波或者特殊物理技巧杀人的独门秘技。这种技巧不依赖现代科技,而是利用人体结构的弱点,制造共振。每隔几代人,大约一百五十年左右,你们就会派出一名传人入世,执行某种所谓的任务。”
“李嘉泽,你不是神仙,你只是这个古老犯罪组织的......继承人。”
洛冰说完,死死地盯着李嘉泽的眼睛,试图从他的微表情里找到一丝慌乱或者被拆穿的震惊。
然而,她失望了。
李嘉泽听完这番推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
他笑得肩膀都在抖,觉得这大概是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继承人?刺客组织?”
李嘉泽摇着头,心里无言以对。
这丫头的脑洞,不去写悬疑小说真是可惜了。在她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里,这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洛警官,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但是,证据呢?”
李嘉泽收敛了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就凭几张发黄的照片,和一些似是而非的尸检报告,你就想给我定罪?这在法律上,叫有罪推定,是违法的。”
“我不需要现在就定你的罪。”
洛冰并没有被他的态度激怒。她反而冷静了下来,眼神变得更加深沉。
“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们这个组织隐藏得有多深,不管你们传承了多少年。只要是在东国的土地上,只要你们犯了法,我就一定会把你们挖出来。”
她说着,突然伸出手,指了指李嘉泽的心口。
“还有,李教授。你以为你伪装得很好吗?”
洛冰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带着一种看透人心的笃定。
“我看过所有关于这些案子的卷宗。每一次,当这个神秘人出现的时候,不仅会死人,还会伴随着一些奇怪的情感纠葛。”
“比如3092年那个案子,目击者说那个戴面具的人是为了保护一个卖花的女学生。”
洛冰顿了顿,目光直直地刺入李嘉泽的眼底。
“你们这个组织的传人,似乎都有一个通病。多情,又无情。”
“就像你那天在办公室里,看着我的眼神一样。”
这句话,让李嘉泽的心神一震,表情瞬间僵住了。
那天在办公室......
他想起了那天夕阳下的场景。
此刻,咖啡馆外的阳光正好从侧面打在洛冰的脸上。
她因为激动和执着,脸颊微微有些泛红。那双倔强的眼睛,那紧紧抿着的单薄嘴唇,还有那为了真相而不顾一切的神态。
光影交错间。
坐在他对面的,仿佛不再是穿着风衣的女警官洛冰。
而是那个穿着粗布麻衣,在咸阳城的风雪中,等着他而来的女人......杨柔。
那是他的发妻。
是他漫长生命中,第一个教会他什么是爱,也是第一个让他体会到什么是天人永隔之痛的女人。
在随后的几千年里,他遇到过很多女人。有的像她,有的不像。
但没有一个人,能像眼前的洛冰这样,在这一瞬间,无论是神态、语气,还是那种骨子里的倔强,都与记忆中的那个影子,达到了百分之百的重合。
“阿......柔?”
李嘉泽的瞳孔猛地收缩,喉咙里下意识地发出了这个尘封了数千年的名字。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
但他的心神,却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那种活了几千年练就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巨大的悲伤、愧疚,还有那种跨越了时空的思念,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看着洛冰,眼神变得恍惚而破碎。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大雪中瑟瑟发抖,却依然笑着对他说“夫君,早点回来”的傻丫头。
“你......你说什么?”
洛冰没有听清那个名字,但她看到了李嘉泽的眼神。
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不再是戏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俯视。
那里面充满了血丝,充满了浓烈得让人窒息的悲伤,甚至还有一丝脆弱?
这个一直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露出了这种表情?
又是这样一幕。
洛冰的心脏莫名地抽搐了一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了起来。
“李嘉泽?你没事吧?”
洛冰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慌乱。
李嘉泽没有回答。
他依旧呆愣愣地看着她,或者说,透过她,看着那个早已逝去的灵魂。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正在剧烈地颤抖。
体内的百炼真元,因为心神的失守,开始出现了不稳的迹象。那股庞大的能量,在他的经脉中疯狂乱窜,寻找着宣泄的出口。
“嗡——”
桌子上的咖啡杯,突然发出了一声细微的震鸣。
紧接着,是那个放在托盘里的、不锈钢的小汤匙。
它开始在瓷盘上轻轻跳动,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洛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自己跳动的汤匙。
“这......这是地震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按住那个汤匙。
但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汤匙的瞬间。
李嘉泽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深邃的眸子,此刻竟然隐隐泛着一丝红光。
“别动。”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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