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咄苾现在别提有多得意了，他们唐国人虽然很是武勇，但是那些儒生，却总是文绉绉的，看来这个太子是被教坏了啊！
“哈哈哈哈！太子殿下这话才像样！”他笑声洪亮，恨不得整条街都听见，“咱们远道而来，求的就是个宾至如归！你们大唐不是总自诩礼仪之邦吗？这就对了嘛，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他边说边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满脸悲愤的百姓，脸上笑意更浓了，看来以后这片地方，不过是他们在长安的牧场罢了！
突厥武士们也跟着哄笑起来，有人用手指了指街边的女人，用突厥语高声说了句什么，引得一片猥琐的笑声。
原本他们刚才还看到顶盔掼甲的侍卫和大唐太子出现，还略微有些紧张，
但是现在那点紧张，此刻早已烟消云散，连大唐太子都低头了，这长安城，还有什么好怕的？
阿史那咄苾大咧咧地拍了拍腰间的刀柄，转身对麹智礼道：
“高昌王弟，看见没？这才叫上国气度！你呀还是太胆小了，在我们草原，胆小的狼是吃不到肉的！”
麹智礼勉强挤出个笑，心里却直打鼓。
他总觉得不对劲，这段日子搜集来大唐太子的行事风格不太对啊！
不过李承乾亲口说了以德服人，他实在是想不出哪里还能有坑！
而周边的百姓的目光，可是失望极了！
太子来了，竟然就只说了一句以德服人？
他们不甘心啊！
“这......这就完了？”
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很清晰。
“咱们的人白打了？东西白砸了？”又一人低声道，声音发颤。
卖糖人的老汉还坐在地上，看着怀里碎了的糖人架子，又抬头看看那位青衣太子，嘴唇哆嗦着，“老...老汉...不要了！不活了！！”。
他身旁的老妇人拉了拉他的袖子，红着眼圈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而刚刚被打的年轻人到底血气旺。
那个先前被打吐血的壮实汉子，此刻被老妇人搀着，胸口还疼得厉害。
他看着阿史那咄苾那副嚣张嘴脸，又看看了一脸淡然的太子，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殿下！”他挣开老妇人的手，往前踉跄两步，嘶声喊道，
“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他们......他们这是欺负到咱家里来了！打了人，砸了东西，就一句以德服人就完了？！”
而关中人，最不缺的就是血气，这句话瞬间点燃了在场的气氛，此刻无论男女老少各个义愤填膺！
“就是！光天化日砸店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咱们大唐......咱们大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更有甚者，直接愤怒的咆哮了出来！
阿史那咄苾听着这些议论，非但不恼，反而更得意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大唐的百姓看着，他们的太子，是怎么在外邦使臣面前低头的。
“怎么，还不服气？”他故意抬高声音，对着百姓方向，“你们太子殿下都说了，要以德服人！你们这些刁民，还想怎样？”
百姓们的怒骂声噎住了。是啊，太子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怎样？
就在这时，人群里不知是谁，愤怒的吼了一嗓子：
“以德服人......那也得看对谁啊！对这群豺狼，讲什么德！”
“咱大唐是以武立国的！我大唐当初，可都是把颉利可汗都生擒到长安跳舞！现在......现在怎么就......”
这话没说完，但意思全到了。
“窝囊！太窝囊了！”一个穿着粗布短打，像是力工模样的汉子捶胸顿足，
“让人家踩在脸上拉屎，还跟人说谢谢！这他妈叫什么事！”
“要是陛下还在......要是陛下还在朝中......”一个老者老泪纵横，说不下去了。
“陛下在翠微宫养病，太子监国，就监成这样？”有人低声质疑，声音里满是失望。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还不如让魏王来......”，这话说得极轻，却像毒刺，扎进许多人心里。
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太子殿下这性子......也太软了。”
“何止是软，简直是......唉！”
“咱们长安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阿史那咄苾听得心花怒放。他要的就是这个！大唐内部越乱，他的机会就越大。
他挑衅似的看向李承乾，想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出难堪或者怒意。
可李承乾只是静静地站着，听着身后的喧嚣，脸上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仿佛那些窝囊，太软的议论，说的不是他。
远处，东市临街一座茶楼的二楼雅间。
窗开了一道缝。
一个约莫二十二三岁的青衫青年站在窗后，眉头紧锁。他生得俊朗，但眉眼间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他默默看着长街上发生的一切，从突厥人打砸，到太子现身，再到此刻百姓的群情激愤。
“不对......”青年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窗棂，“李承乾......你不是这种人。”
他和长安许多权贵子弟一样，对这位太子以往的做派多有耳闻，荒唐、暴戾、任性。
可最近这半年，东宫行事风格大变，虽然表面依旧温和，但几次出手都精准狠辣，朝中几个老狐狸都没占到便宜。
这样的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群突厥蛮子逼得低头认怂？
青年摇头。
他仔细回想李承乾方才的每一句话太示弱了，一点都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不对！这一定有阴谋！”
他紧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的想着。
“他到底在等什么？”青年目光锐利地扫过长街四周的屋顶、巷口、店铺门窗，
“示敌以弱？引蛇出洞？还是......”
正思忖间，他耳尖忽然一动。
头顶的瓦片上，传来极其轻微的“喀”的一声。
像是猫踩过，但节奏不对，略微比猫要沉重一些。
紧接着，又是几声，从不同方向传来，很快脚步声就密集起来。
青年脸色骤然一变。
他猛地抬头看向房梁方向，又迅速扫视对面几处建筑的屋顶。
影影绰绰的已经有不少人影闪动了！
“该死！！！”
他们早就布好了网，就等着......等着看谁会跳出来？或者，等着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才好名正言顺地......
青年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了一眼街上还在得意洋洋，接受着百姓“无声唾骂”的阿史那咄苾，又看了一眼那个始终平静得可怕的青衣太子。
“蠢货......”青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脸色铁青，
“不听我的，非要提前闹事......打乱了所有安排，还自以为得计！”
他愤怒一甩袍袖，转身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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