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警方通知,尸体可以领回了。
我最终拨通了春桃弟弟的号码。
接电话的男人。我说了情况,他沉默几秒,然后说:
“云南太远了,我们没有时间。再说,一个嫁出去的女人,你们看着办吧。”
电话被挂断了。
忙音嘟嘟地响着,一下下扎进我耳膜。
——雨落了下来。
我撑着伞,站在殡仪馆门口。
手里牵着思李,怀里抱着那个碎花布包袱,里面装着春桃的银行卡,和那本二手菜谱。
工作人员领我进去,我见到了她。
我蹲下来,把碎花布包袱轻轻放在她手边。
“你的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我声音哑得厉害。
停顿了很久,我又低声说:“那点钱,以后……以后都留给思李。”
——签字,确认。
外面雨声淅沥,像无数细碎的叹息。
我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推开门,走进了潮湿灰蒙的天色里。
我按照本地一位老人的指点,花2万元选了一处朝阳公墓。
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峦和田野,春桃应该会喜欢。
下葬那天没有仪式。
只有我和思李,还有那位负责案件的民警——他说,他敬重李春桃这样的人。
墓碑是我亲自选的,最简单的青石。上面刻着:
李春桃 (1986-2023)
一个勇敢、善良的女子,她拯救了一个孩子——没有立碑人。
思李小手紧紧攥着我。
她看着墓碑上春桃的名字,小声问:“妈妈,春桃阿姨在这里,会冷吗?”
“不会。”我蹲下来,抱住她,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这里能看到太阳,很暖和。
而且,春桃阿姨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她不怕冷。”
当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雨停了,云层缝隙里,漏下一缕金色的阳光,正好照在墓碑上,“李春桃”三个字被照得发亮。
民警走过来,递给我一个文件袋:“这是案件的法律文书副本,他顿了顿,“我们后续会为李春桃女士申报见义勇为称号。
“谢谢。”我接过文件袋——很重。
离开墓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回到旅馆,思李累了,很快睡着。
我坐在窗前,看着小镇亮起的灯火。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酸涩,才轻轻起身,走到窗边那张木桌前。
春桃的手机静静地躺在那里,屏幕暗着,我再次拿起来,输入0。
屏幕亮起…我点开相册。
春桃手机相册里面照片少得可怜,大多是拍的食材价格、她做的成功或失败的菜品“成果”,还有几十张,是思李。
思李在院子里玩,思李在吃她做的面条,思李在睡午觉,思李在笑……
最后一张照片,是我们出发来云南前一天,在小区门口拍的。
我忙着收拾行李,让春桃带着思李去买水果。
照片上,思李举着一个红苹果,春桃搂着她,两人对着镜头,笑的开心。
那是她最后一张合影。
我关掉手机,把它贴在心口。
窗外,夜色彻底笼罩了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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