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韩北进来，尹道元立刻迎了上来：“小北！你可算回来了！外面……外面怎么回事？豹子的人疯了？搞出这么大阵仗找我们？这他妈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尹道元刚死里逃生，理所当然地把街上那些明显不是普通混混的搜查人员，当成了豹子的后续报复。
韩北靠在门后，微微喘息着，帽檐下的脸色比尹道元好不到哪里去，冷汗浸湿的头发贴在鬓角。
他没有看尹道元，只是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回道：“不是豹子的人。”
“不是豹子的人？”尹道元愣住了，脑子有点转不过弯，“那还能是谁？”他在海城混了这么多年，除了豹子，最近没得罪过别的狠角色啊？
“他比一百个豹子，可怕。”韩北的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认真。那不是夸张，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尹道元倒吸一口凉气。
比一百个豹子还可怕？
那得是阎王爷亲自来索命了吧？！
尹道元看着韩北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出他的想象。
寻思片刻后，他猛地反应过来……外面那些人是冲着韩北来的！
这小子到底惹了什么样的人？
比一百个豹子可怕？那就是更可怕的存在。就连韩北都害怕的人，尹道元没敢再多问。
韩北也没解释。
左航的名字就像一块烧红的铁，烫得他喉咙生疼，无法轻易说出口。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腿上传来的阵阵钝痛和心脏的狂跳。
韩北不再看他，走到诊所那扇小小的窗户边，微微掀开一点窗帘缝隙，警惕地向外望去。
昏黄的路灯下，狭窄的巷子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野猫在翻找垃圾。
但他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
左航，那个人的偏执和掌控力，找到这里，用不了多久。
他必须尽快离开海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韩北放下窗帘，转身，对着还沉浸在，比一百个豹子还可怕，恐惧中的尹道元。
“我们得走，这里不能待了。”他语气急促。
尹道元有点懵，“走？去哪？我们的船还在码头……”
“船不能动。”韩北打断他，眼神扫过尹道元，“家里也不能回，所有他们能想到的地方，都不能去。”
左航的心思缜密得可怕。
韩北几乎能肯定，左航的人此刻已经守在了尹道元名下所有产业和常用联络点附近。
去开自己的船，等于自投罗网。
“那……那怎么办？”尹道元声音发虚。
韩北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
他太了解左航了，了解他那近乎变态的掌控欲和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
他要抓一个人，绝不仅仅是漫无目的地搜查。
眼下，怕是所有能离开海城的常规途径，此刻必然布满了左航的人，甚至可能动用了官方层面的资源进行隐秘监控。
只待他自投罗网。
留在这里是等死！离开海城，走常规途径也是死路一条！
韩北原本打算动用家族的势力，离开这里。可那样等于把他暴露在哥哥韩东的视线里……
“走私船！”尹道元眼睛一亮，“老子认识个跑船的，叫鬼手七，在北港那片儿混！他路子野，给钱就能走！正好离这儿不远！”
“鬼手七？”阿狗挠了挠鸡窝头，“师父，你上次不是说他欠你钱跑路了吗？还骂他是水鬼托生，专坑熟人？”
尹道元老脸一红，用没受伤的手一巴掌拍在阿狗后脑勺上：“就你话多！此一时彼一时！江湖救急懂不懂！再说了，老子现在有钱！”
他下意识想去摸手臂上的金表，结果摸了个空，才想起表早被豹哥撸走了，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妈的……晦气！”
韩北没理会他们，已经拉开了铁皮门。
“走了！”他率先踏入了昏暗的巷子。
尹道元赶紧推了阿猫阿狗一把：“愣着干啥！扶好老子！哎哟……我的手指头……折寿啊……”
他一边被两个徒弟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挪，一边还不忘回头对着大高个子嘱咐，：“看好老子的店，敢贪污公款，我回来饶不了你。”
阿狗小声嘀咕：“师父，你啥时候在这里又弄了一间诊所？”
“闭嘴！再废话把你扔海里喂鱼！”尹道元气急败坏，自然不会告诉他，这里面是他的棺材本儿！。
四人如同惊弓之鸟，借着夜色的掩护，在迷宫般的老城区小巷里快速穿行。
韩北走在最前面，每一次转弯，每一次停顿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巧妙地避开偶尔驶过的车灯和稀少的行人。
阿猫阿狗架着哼哼唧唧的尹道元，累得跟狗一样，大气不敢出。
海边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
他们的目的地是，北港一个废弃的旧码头。
这里人烟稀少，破旧的栈桥伸向黑沉沉的大海，几艘锈迹斑斑，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旧渔船和小货轮歪歪扭扭地停靠着。
“就，就那艘！！看着最破的那个！”尹道元指着其中一艘船壳都掉漆的小货轮，压低声音，带着点找到救命稻草的激动，“鬼手七那龟儿子肯定在！阿猫！去！喊暗号！”
阿猫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朝着那艘破船的方向，捏着嗓子喊：“七叔！七叔！海带……海带缠住了螺旋桨！”
船上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只有周边的海浪声。
尹道元急了：“大点声！没吃饭啊！喊：鬼手七欠债不还，生儿子没屁眼儿！！”
“啊？真这么喊？”阿猫有点不敢。
“叫你喊就喊，磨叽啥？”尹道元瞪他一眼。
阿猫豁出去了，扯着脖子刚要喊。
“滚远远的，喊魂呐！”一个不耐烦的，沙哑的声音从船舱阴影里传出来。
一个干瘦得像麻杆，穿着油腻防水服的老头探出头，嘴里还叼着烟卷，火星在黑暗中明灭。正是鬼手七。
他眯缝着眼打量岸上这群狼狈的家伙，目光在尹道元鼻青脸肿包成粽子的手和韩北那身捂得严实的打扮上停留了几秒，嘿嘿笑了两声：
“哟，这不是尹老板嘛？咋了这是？手让螃蟹夹了？还是让人当龙虾给煮了？”
“少废话！”尹道元没心思斗嘴，压低声音，“老七，急活儿！四个人，马上走！去……去……”他卡壳了，看向韩北。
韩北的声音透过口罩，低沉清晰：“往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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