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殿门处,恰好遇到正要返回席位的徐静姝。
两人目光交汇,徐静姝几不可察地眨了眨眼,轻声道,“王妃可是要去更衣?静姝正好也想去,不如同行?”
柳云萱会意,含笑点头,“好。”
三人一同走出麟德殿,沿着灯火通明的回廊,向偏殿更衣处走去。
殿外的喧闹声渐远,廊下悬挂的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行至一处拐角,徐静姝忽然停下脚步,对柳云萱低声道,“王妃,方才席间,我见永王府的一个侍女,悄悄往慈宁宫方向去了。”
柳云萱心头一凛,“可看清楚了?”
徐静姝点头,神色凝重,“看得清楚,那侍女穿着永王府的服饰,行色匆匆,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用锦帕盖着,我特意多看了两眼,绝不会错。”
玳瑁也低声道,“王妃,方才奴婢也注意到,永王席间离席片刻,回来时神色有些异样。”
柳云萱眸光闪动。
永王府的人在这个时候往慈宁宫去,绝非寻常。
太后病重,秦嬷嬷才冒险送出檀木盒,如今永王府的人就去了慈宁宫。
“静姝妹妹,多谢提醒。”
柳云萱握住徐静姝的手,郑重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千万莫要再对旁人提起,也勿要再关注,以免惹祸上身。”
徐静姝点头,“我明白,王妃也要小心。”
三人分开,柳云萱带着玳瑁继续向更衣处走去,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太后的情况恐怕真的不妙了。
永王府此刻派人去慈宁宫,是想探听消息,还是想趁机做什么?
那个檀木盒的钥匙,会不会已经落入了永王手中?
她必须尽快找到机会,与秋水联系上。
更衣完毕,柳云萱并未立刻返回麟德殿,而是对玳瑁低声道,“你在此处等我,我有些闷,想去廊下透透气。”
玳瑁会意,守在更衣处门口。
柳云萱独自一人,沿着回廊缓步走着。
廊外是宫廷园林,假山亭台在月色与灯光下若隐若现。
她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假意欣赏园景,实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果然,不多时,一个穿着浅绿色宫装的小宫女低着头匆匆走来,见到柳云萱,连忙福身行礼,“奴婢参见靖王妃。”
柳云萱认出这是秋水身边的心腹宫女翠儿,心头微松,面上却不动声色,“免礼,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在此?”
翠儿迅速抬眸,左右扫视一眼,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奴婢是皇贵妃娘娘身边的翠儿,娘娘遣奴婢务必寻到王妃,将此物交给王妃。”
说着,她借着袖子的遮掩,将一个冰凉坚硬,不过拇指大小的物件快速塞入柳云萱掌心。
柳云萱手指收拢,触感是一把样式古朴精巧的铜钥匙,边缘已被摩挲得十分光滑。
她心跳骤然加速,面上却依旧沉静。
翠儿继续低语,声音带着急促,“娘娘让奴婢告知王妃,永王殿下的人半个时辰前曾去过慈宁宫,以探病为由,从神思恍惚的太后枕边寻回了一枚相似的钥匙,现已离去,娘娘察觉有异,暗中查问,才从秦嬷嬷处得知,太后真正要交给靖王殿下的,是这把一直由秦嬷嬷贴身藏着的钥匙。”
“永王拿走的那把,是太后早年赏玩的一把旧妆匣钥匙,形制略似,却是假的,秦嬷嬷说,太后近日昏沉时曾反复念叨,她思来想去,怕真钥匙落入歹人之手,方才拼死将真钥匙交给娘娘,托娘娘务必转交靖王殿下。”
翠儿一口气说完,气息微喘,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娘娘还说,慈宁宫此刻气氛不对,秦嬷嬷已被永王府的人暗中看管起来,太后怕是撑不了多久,请王爷和王妃务必小心,永王今夜恐有异动,奴婢不能久留,王妃保重。”
说罢,她迅速屈膝一礼,转身便没入另一条小径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柳云萱紧紧攥着掌心那枚微带体温的铜钥匙,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心中波澜万丈,惊怒与庆幸交织。惊的是永王动作如此之快,手已伸到病重的太后身边。
庆幸的是秋水机敏,秦嬷嬷忠谨,真钥匙终是到了自己手中。
钥匙关联着太后临终前托付的檀木盒,更关联着魏国公府血案的惊天秘密。
永王处心积虑谋取,甚至不惜监控太后宫人,其所图绝非仅仅是讨好皇帝或打击靖王府那么简单。
他可能早就对楚祁正登基之事心存怀疑,如果被他找到证据,按如今的状况,唯有他才适合坐那位置。
恐怕永王的野心也要压不住。
远处麟德殿的乐声与喧哗隐隐传来,更衬得此刻回廊下的寂静危机四伏。
柳云萱深吸一口冬夜寒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将钥匙小心藏入袖袋深处的暗袋,整理一下神色,缓步向玳瑁等待的方向走去。
回到麟德殿,宴席已至高潮,君臣共饮,笑语喧阗。
柳云萱不动声色地坐回楚砚沉身边,借着为他添茶的间隙,指尖在他掌心极快地点划几个暗号。
楚砚沉半阖的眼帘倏然抬起,深邃的眸光与她对视一瞬,随即恢复常态,只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掩唇低咳起来。
夫妻二人心意已通。
上元灯火璀璨如昼,却照不亮人心深处最浓重的黑暗与谋算。
楚砚沉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面上却愈发苍白,仿佛承受不住这殿内的喧嚣与心头的重压,咳嗽声断断续续,引得邻近几席投来或同情或漠然的一瞥。
柳云萱恰到好处地露出忧色,低声询问,更坐实靖王病体难支的情形。
然而,无人知晓,那枚微小的铜钥匙正紧贴着他的肌肤,冰冷之后是灼人的滚烫。
太后的赎罪,秦嬷嬷的拼死守护,秋水的暗中襄助,还有永王那令人齿冷的算计,所有线索都指向怀中那个沉甸甸的檀木盒。
宫宴渐入尾声,烟花表演将启,皇帝兴致颇高地提议移驾殿外观赏。
众人纷纷起身,衣袂窸窣,人流涌动。
楚砚沉在柳云萱和周伯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跟在人群末尾,刻意落后。
行至一处连接主殿与观景台的僻静暖阁廊下时,楚砚沉忽然身体一晃,似是气力不济,低声道,“本王有些头晕,需暂歇片刻。”
周伯会意,连忙向引路的内侍说明。内侍见靖王确实面无人色,不敢怠慢,便将三人引至暖阁旁一间供贵人们临时休憩的静室,又匆匆去寻太医。
静室门一关,隔绝了外间的热闹。
楚砚沉眼中疲态尽褪,迅速扫视室内,确认并无耳目。
柳云萱已默契地守在门边倾听动静,周伯则挡在窗前。
楚砚沉从怀中取出檀木盒,又拿出那枚铜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严丝合缝。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稳如磐石,轻轻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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