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棋那目光太温和，温和里还裹着点纵容，像看自家闹脾气的小崽子。
明明她刚敲定了掀翻天道、刨始皇陵的大计，怎么在这人眼里，就成了任性耍脾气的小孩？
张怡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她声音冷了几分。
“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张良棋看着她炸毛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随即收敛起那抹纵容，起身拱手，姿态端正得无可挑剔。
“是棋的错。不该以旧眼光揣度首领，更不该失了对首领的敬重。”
他语气诚恳，没有半分敷衍。
“棋只是见首领眉宇间藏着愁绪，想劝首领放宽心，却用错了方式，还请首领恕罪。”
张怡猛地卡壳了。
她攥着的拳头僵在半空，看着面前躬身请罪的男人，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真的在无理取闹的小辈。
这家伙太会了，先顺毛再认错，把姿态放得极低，反而显得她小题大做。
“你……”张怡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算你识相。”
她别过脸，假装看远处的树影，心里却把张良棋骂了八百遍。
果然是黑心肝的谋臣，被他反将一军了。
她偷偷瞥了眼张良棋，见他身形瘦弱，穿着素色长衫，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可张家人她比谁都清楚，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表面越无害，藏的底牌越吓人。
真要动手，她未必能占到便宜，更何况这王八蛋还是谋士。
就在她盘算着怎么扳回一局时，屋顶入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圆溜溜的眼睛扫过两人，带着几分好奇。
“我可以一起来听听吗？首领带我一个吧！”
张兆玉笑眯眯探头探脑看着他们这边。
张良棋皱起眉，目光在张兆玉身上扫了一圈，眼中里带着几分不赞同。
在他看来，族人当以正事为重，这般散漫胡闹，成何体统。
张兆玉半点不怕张良棋的冷脸，两手撑着屋顶边缘，利落翻身跳上来。
拍了拍手上的灰，像只黏人的小奶狗似的凑到张怡身边。
“首领！我们关系那么铁，你好意思不带我玩？”
他眨巴着圆眼睛，语气里满是撒娇的意味，全然无视旁边张良棋愈发不善的目光。
族里看他不顺眼的多了去了，谁让首领就爱带他玩，嫉妒也没用！
张怡笑眯眯地往后躲了躲，故意逗他。
“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才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瞥了眼张兆玉一眼，他的日子过得比自己还滋润，都有点嫉妒。
“首领你偏心！”张兆玉立刻换上一副幽怨脸，耷拉着脑袋。
“你带无邪那家伙都不带我和小青，你肯定是变心了！
小青昨天还跟我抱怨，说你好久没带我们玩了！”
“我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从屋顶入口传来。
张凤泽和张凤温并肩站在那里，前者脸色阴沉。
后者笑得一脸欠揍，手里还拎着个装着桂花糕的食盒。
张兆玉吓得一缩脖子，连忙改口：“我错了！首领和凤族长你关系最好！”
这凤字辈族长有多小气，这段时间他已经见识过了，尤其在首领身上。
“小阿怡，你背着族长偷人，居然还不带我一个！”
张凤温没等张怡开口，就抢先一步凑过来。
故意用幽怨的语气说道，还夸张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果然是有了新欢忘旧爱，我这老臣要失宠了啊！”
话音未落，张凤泽抬腿就是一脚，精准踹在他的屁股上。
张凤温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屋顶的瓦片边缘，借着力道一个大跳，稳稳落回原地。
“族长要不要那么小气！”
“你可以试试。”张凤泽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将食盒递给张怡。
屋顶上闹哄哄的，动静大得惊动了下面的人。
徐四刚跟张凤钧核对完诡异事件的报表，抬头就看见屋顶上挤着四个人，瓦片被踩得“嘎吱”响，忍不住头疼地扶了扶额。
“凤钧哥，你们张家人就不能找个会议室或者房间聊天？
非得扎堆往房顶上凑，不知道现在世道乱了，想找个修屋顶的工匠都费劲吗？”
张凤钧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屋顶上打闹的几人，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没搭理徐四的吐槽。
其实他也觉得族里这风气有病，就爱在屋顶议事。
“要不我上去把他们喊下来？”徐四提议道，再这么闹下去，屋顶真要塌了。
“不用。”张凤钧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塌了就让他们自己修。”
他早就看这群不省心的家伙不顺眼了，正好让他们吃点苦头。
屋顶上，张兆玉正抢了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首领，我擅长机关这些，带我一起！而且小青的术法也不错。”
“棋觉得，此行需带行事稳重之人。” 张良棋目光落在张兆玉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考量。
“始皇陵凶险万分，容不得半分儿戏。”
他不清楚张兆玉口中的 小青”是何许人也。
但单看眼前这小子上蹿下跳的模样，就透着一股不靠谱的气息，实在不适合参与大事。
“张良棋，现在都已经是新社会了，你这话说得真拗口。”
张凤温当即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他才看不上张良棋这副老学究的样子，张口闭口都是规矩章法，跟个老古董似的。
张兆玉正伸手去拿下一块桂花糕，结果手刚伸到食盒上方，就被张凤泽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
“嘶 ——” 张兆玉缩回手，捂着被敲红的手背，委屈巴巴地看向张怡。
“首领，凤泽哥欺负我。”
张凤泽瞥都没瞥他一眼，这家伙就是典型的顺杆爬，不敲他一下，指不定要得意到天上去。
“是棋的错。” 张良棋对着张凤温微微颔首，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半点没有被怼后的恼羞成怒。
“是棋思虑不周，未考虑到如今的行事之法与往昔不同。”
他这副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样子，反倒让张凤温心里的火气没处发。
张凤温看着他这副模样，眉头越皱越紧。
这张良棋的性子，也太像当年那个死对头了！
一样的温和，一样的滴水不漏，看着就让人浑身不自在。
不爽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张凤温猛地站起身，白衣广袖一扬，冲着张良棋勾了勾手指，语气带着几分挑衅。
“光说不练假把式，既然你觉得无奈不靠谱，那不如咱俩比划比划？”
反正看着不爽的家伙，打一架就好了。
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揍他一顿，出出心里的闷气。
张良棋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站起身，素色长衫在夜风中轻轻摆动：“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眼看两人就要动手，张凤泽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伸手揽住张怡的肩膀，语气平淡：“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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