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见三人依旧站着，姜龙冲着田大虎破口大骂：“你这个窝囊废！好歹也是打过一路的老兵，上过十几次前线了吧？虽然净是败仗，可也算沙场老人了，结果一场战斗下来，连一个鬼子都没干掉，真是给咱们东北人丢脸！”
田大虎低着头：“我没枪。”
姜龙更加恼火：“没枪？你手里有刺刀！就算没刺刀，还有拳头和牙齿！这些东西哪样不能要鬼子命？老子亲手干掉了三个鬼子，其中一个就是用枪托活活砸死的！你怎么就不行？还叫什么田大虎？名字带个‘虎’字，说什么龙虎兄弟，我跟你同乡，真是羞于提起！”
田大虎受此羞辱，拳头紧握，却终究没有还嘴。
姜龙骂了一阵，累了，也便作罢。
这时王风下达命令：“能杀死敌人的绝非懦夫。你们24人，每人任选一支步枪！另配子弹二十发。”
“是！”
24名战士作为全团楷模，欢欣鼓舞地领取了枪支弹药后，王风又道：“在战斗中打伤过敌人的，出列。”
很快，又有十余人上前，领到了步枪。
那些原先已配有老旧步枪的，则统一换上了更精良的武器。
于是场上原本混杂的三八式与汉阳造，如今仅剩下23支。
这23支步枪，再加上11支手枪，总共才34件火器，可眼下后勇团仍有130多名弟兄手中空空如也！
王风再令：“在伏击战中未曾后退半步的，出列！”
六十多人踏步而出！
“人数还真不少！兄弟们比我想象的更有骨气啊！说得没错，军人呐，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怕什么！凡是跟小鬼子正面交过火的，出列！”
三十三人站了出来！
王风笑了：“瞧见没？问题不就解决了嘛。什么叫本事？这就叫本事！”
“好了，现在只剩下一柄王八盒子了，给谁呢？这样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枪。咱们孙书上尉，虽说一个敌人都未击毙，但我看得出来——他一个读书人，没怎么上过战场，却始终没有退缩一步，这份胆识，值得敬重。读书人谁不尊敬？这把枪，我就交给他。”
孙书先是震惊，继而狂喜，双手接过配枪，激动得浑身颤抖，向王风郑重敬礼：“多谢团座！卑职定当奋勇杀敌，不负团座赐枪之恩！”
王风笑着斥道：“少来这套奉承话！光会纸上谈兵可不行，平日里得多练练胆量！”
孙书肃然应道：“是。”
“至于其余弟兄，后续我会让和尚给你们安排任务。能不能拿到枪，我还是那句话——咱后勇团的枪械弹药，只配给有真本事的人用。多余的话我不再多说。”
最后说一句，咱们全团二百多号人，不论是谁，只要有一技之长的——比如手榴弹扔得准、当过炮兵、枪法出众，或者干过侦察任务的——都欢迎来找我！
总之，本事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脸面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在我后勇团，要是连一个“勇”字都扛不动，那对不起，请你原路返回你的破庙去，继续窝在那儿过你浑浑噩噩的地老鼠生活吧！”
“出发！”
……
离开南村时，董老爷打算带着全村老少出来相送，却被王风婉拒了。
行军途中，领到装备的战士们心情高涨，笑着问团长这是为何。
王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因为良心，得对得起这颗心，尤其是我们这些当兵的，更不能愧对自己这份职责。不过就是打了一场无名坡的伏击战，解决了一支日军小队罢了，难道就值得百姓夹道跪拜、感恩戴德？这些年见多了，刚杀几个鬼子、打了个小胜仗，就在乡亲们面前趾高气扬、耀武扬威。可那些打了败仗的呢？有几个败军之将敢站到百姓面前，只是深深鞠上一躬，诚恳地说一声：‘对不起，是我这个当兵的失职了，让大伙儿流离失所，受苦了’？有吗？”
战士们沉默了。
王风这番话如同警钟，敲醒了他们沉睡的认知——就在二十多个小时前，他们还只是一群被百姓唾弃、讥笑的溃兵罢了。
筐瓢若无其事地走着，却始终不敢把目光落在王风身上，仿佛先前开口发问的根本不是他。
上尉孙书原本正摆弄王风分给他的那支王八盒子，此刻却感到一阵羞耻，低下了头。
他甚至觉得这把手枪不该落在自己手里，自己根本配不上团长口中所说的“有能耐的人”。
姜龙则还在低头研究怀里抱着的歪把子轻机枪，好像完全没听见刚才的对话。
王风看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看穿五脏六腑。
姜龙顿时有些局促，连忙把视线移开。
“拿来！”
“啊……是！”
姜龙乖乖把歪把子递了过去。
王风要亲自给姜龙演示这挺轻机枪的使用方法，队伍于是暂停前进，在空地上停下。
他先把轻机枪放在地上，第一步便是迅速将其拆解成各个部件，紧接着又利落地重新组装。
“看仔细了！哪天机枪出了问题，你必须心里有数，第一时间判断故障、更换零件。这歪把子本就毛病不断，别上了战场，子弹还没打出去几梭子，鬼子没放倒几个，枪先罢工了。”
说着，王风双膝着地匍匐下去，随即撑起上半身，端起歪把子做出射击姿势。
“这叫歪把子轻机枪，也就是日军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当初设计时，为了让射手贴腮瞄准更舒服，特意把枪托向右弯曲，因此得名‘歪把子’。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左侧那个弹斗供弹结构。你们瞧好了——拉开拉柄，掀开盖板，就可以装填子弹。一共能装三十发，分成六块五发一组的弹板，使用的是6.5毫米小口径子弹，和三八式步枪通用。战场上，这种子弹可以互通补给，步兵随身多带的弹药，随时能支援机枪持续输出火力。装满之后，压下弹簧盖板，把扳机处的保险向上拨开，再拉动枪栓，子弹就会顺着弹轨推进枪膛，随时可以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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