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温婉送回公寓楼下，凌云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止步于门口，而是极其自然地跟着她一起上了楼。他的理由依旧充分：“送你到门口，看你安全进去。”
温婉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默认了他的跟随。这种程度的“得寸进尺”，在近期的相处中已不算罕见。
打开门，公寓里一片静谧，只有玄关留着一盏暖黄的小灯，是保姆为晚归的温婉留下的。琛琛早已睡熟。
两人换了鞋，走进客厅。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点儿童沐浴露的甜香，和家的温馨气息。凌云的目光扫过这个他曾经打过地铺、如今却仿佛半个主人的空间，眼神微动。
温婉放下包，走到厨房想倒杯水，凌云却先她一步，从净水器接了杯温水递给她。
“谢谢。”温婉接过，指尖与他短暂触碰，又迅速分开。
两人站在客厅中央，一时无话。夜晚的寂静放大了某种无声的张力。
凌云看着她喝完水，放下杯子，才仿佛不经意般开口，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婉婉，”他唤她，目光落在儿童房的方向，“琛琛最近……在幼儿园画了张画，叫《我的家》。画上有爸爸，妈妈，和他自己，在现在的这个房子里。”
他顿了顿，观察着她的神色，继续缓缓说道：“老师说他画得很认真，也很开心。我在想……孩子终究是渴望一个完整的、父母都在身边的家的。”
他的铺垫很长，很小心。
温婉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已经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凌云深吸一口气，终于切入主题，声音放得更低，带着商量的口吻，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所以我在想……为了琛琛，能不能……让我搬回来住？我可以保证，绝对尊重你的空间和意愿，只是……想给孩子一个更完整的成长环境。”
他终于说出来了。
这个提议，看似冠冕堂皇，以孩子为出发点，合情合理。但温婉和他都心知肚明，这背后藏着他多少私心——他渴望的，不仅仅是靠近儿子，更是重新融入她的生活，将目前这种模糊不清的“陪伴”关系，向前推进实质性的一步。
温婉沉默着，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清水。
为了琛琛？
这确实是一个让她无法轻易反驳的理由。她深知单亲家庭可能带给孩子的影响，也看到了凌云出现后，琛琛脸上越来越多的、发自内心的快乐。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儿子能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
但是，搬回来住？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将要“同居”，意味着外界的猜测会彻底坐实，意味着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独立空间和清晰界限将被再次打破。
她几乎能想象到，一旦同意，他们之间那本就脆弱的平衡将被彻底打破。她将很难再理直气壮地将他拒之门外，很难再维持那种“顺其自然”的超然姿态。
良久，她抬起头，目光清明而坚定地看向凌云，给出了她的答案：
“凌云，我理解你的想法，也感谢你为琛琛考虑。”她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决断，“但是，搬回来住，目前不行。”
凌云眼中那丝微弱的期盼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但温婉接下来的话，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过，”她话锋一转，做出了让步，“你可以增加来看琛琛的频率。不仅仅是周末，如果平时晚上有空，并且提前打招呼，也可以过来陪他吃饭，或者……给他讲睡前故事。”
她划定了一个新的、更宽松的界限。不再局限于固定的周末，而是允许他更灵活地介入孩子的日常生活。这已经是她目前能做出的最大妥协。
“当然，”她补充道，眼神带着警告，“这一切的前提是，不影响琛琛的正常作息，以及……尊重我的个人空间和时间。”
这已经是她基于“为了琛琛”这个共同目标，所能给予的最大权限。
凌云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清醒的权衡和坚定的底线，知道这已经是现阶段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强求，只会让她反弹。
他压下心中的失落，点了点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好，我明白。就按你说的办。谢谢……谢谢你愿意让我更多地参与琛琛的成长。”
他没有纠缠，没有不满，坦然接受了她的安排。这份尊重，让温婉心中那点因拒绝而产生的细微愧疚，消散了不少。
“这周末，幼儿园有亲子活动，要求爸爸妈妈一起参加。”温婉像是忽然想起，语气平常地通知他，“如果你时间方便的话。”
这无疑是一个更明确的信号！同意他在公开场合，以“爸爸”的身份，与她一起出现在孩子的生活中！
凌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刻应道：“方便！我一定到！”
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喜悦，温婉心中微微一动，迅速移开了目光。
“很晚了，你该回去了。”她开始送客。
“好，你早点休息。”凌云这次没有逗留，顺从地走向门口。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温婉靠在门板上，轻轻吁出一口气。
拒绝了他搬回来的提议，是守住底线。
同意他更频繁的探望和参与亲子活动，是给彼此（主要是为了孩子）一个机会。
这条路，她走得谨慎而清醒。
而下一个考验，就是周末那场即将到来的、真正的“一家三口”的集体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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