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的尸体迅速冷透，伤口处弥漫的黑气却愈发活跃，如附骨毒虫般缓缓蠕动，散发出甜腥与腐朽交织的恶臭，呛得人阵阵作呕。而比这气味更慑人的，是洞窟深处黑暗中传来的“窸窣咔咔”声——越来越清晰，密集琐碎，似无数硬物攀爬岩壁，又像残缺骨骼笨拙挪动，在封闭幽暗的空间里无限放大，钻透耳膜，攥紧每个人的心脏。
刚历生死奔逃、个个带伤的众人，神经瞬间绷至极限。武罡挣扎着想起身御敌，却被苏澜按住：“别动，你内腑震荡，强行运功只会加重伤势！”她自己脸色也惨白如纸，先前维持四象剑阵、拖拽王莽，早已耗损巨大。
墨渊深吸一口气，压下经脉翻腾的气血，驱散识海对抗黑煞意志留下的钝痛。手中长剑灵光虽黯淡，剑尖却稳如磐石，直指声音来处，低沉嗓音透着沉稳：“钱枫，警戒后方洞口；苏澜，照看伤员；赵烈，守左翼；林小满，随我护右翼。”
简短指令落地，众人立刻稳住阵脚。钱枫转身面向碎石半掩的洞口，凝神感知动静；苏澜飞速检查武罡、赵烈伤势，分发疗伤与补灵丹药；赵烈虽左臂骨折，仍右手握剑，眼神锐利如鹰；林小满紧攥朔月剑，立在墨渊身侧，灵力虽近枯竭，握剑的手却稳如泰山。
“窸窣咔咔”声愈发迫近，能清晰辨出是多方向同时传来。墨渊指尖弹出一缕微弱剑火，摇曳火光映亮前方——洞窟此处比入口宽阔，地面与岩壁覆着湿滑苔藓，水珠冷凝滴落，空气中除了矿物腥气，还飘着一缕与王莽伤口同源的甜腥。
“来了！”赵烈低喝出声。前方三个黑黢黢的岔道口，同时涌出一片“怪物浪潮”：有的是拼接妖兽骨骼，骨缝嵌着黯淡黑晶碎屑，关节摩擦作响，眼眶跳动着混乱红光；有的是人形傀儡，肢体扭曲，青黑皮肤布满晶状突起，握着锈蚀兵器，动作僵硬怪异；更多的是骨渣、碎肉、岩石与黑晶粘合的不规则团块，如噩梦造物般蠕动翻滚。
这些怪物浑身散发驳杂不稳的煞气，唯有冰冷的破坏欲与混乱意志，毫无生机可言。“果然是王莽说的‘残渣’。”林小满低声道，想来是魔修炼制邪物的失败品，被弃于洞窟深处，此刻被黑煞气息与活人气味吸引，本能地蜂拥而来。
怪物数量多到填满通道，步步紧逼！“不能硬拼，我们耗不起。”墨渊瞬间决断，“找路突进！它们行动不快，借地形规避！”“这边！”苏澜目光扫过，指向左侧岔道——剑火映照下，此处相对狭窄，怪物涌出较少，且隐约有向上坡度。
“跟上！”墨渊剑光一闪，数道扇形剑气劈出，将前排数十只怪物斩得粉碎，清出小片空地，率先冲入左侧岔道。众人紧随其后：林小满、赵烈护翼，剑光连闪击退岩缝钻出的零散怪物；钱枫断后，剑网交织阻挡追兵。
岔道确是向上延伸，却崎岖湿滑、怪石嶙峋。怪物虽个体不强，却数量庞大、不知疲倦，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从后方、头顶岩缝、脚下水洼不断钻出，发起连绵无章的攻击。众人灵力与体力飞速消耗，丹药效果杯水车薪，压力越来越大。
“这么下去迟早耗死！”武罡吞下药丸，挥剑砸碎扑来的晶化傀儡，粗喘着道。墨渊眉头紧锁，神识被煞气严重干扰，难探前路，洞窟如迷宫，盲目乱闯更险。
就在众人进退维艰之际，一直沉寂的朔月突然在林小满识海出声，语气罕见急促，还藏着一丝疑惑：“丫头，往右！”林小满一怔——右侧是浑然一体的湿滑岩壁，仅几道窄缝，已有怪物试图挤钻。“右边第三道裂缝后！本剑感应到不一样的气息，微弱却干净，没有那股恶心煞气。”朔月催促，“信不信随你！”
生死关头容不得迟疑，林小满立刻喊道：“大师兄！右边第三道裂缝，可能有通路！”墨渊目光扫过岩壁，未察异常，却对林小满的直觉已有信任，当即低喝：“掩护我！”身形疾冲避开攻击，贴近岩壁，并指如剑凝聚压缩剑元，精准点在第三道裂缝边缘。
“破！”轻响过后，岩壁向内凹陷，随即侧向滑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内里飘出微弱灵气流，绝非煞气！“进！”墨渊率先闪入，众人精神一振紧随其后。钱枫最后进入，反手挥剑引发塌方，暂时阻隔追兵。
暗道漆黑无光，空气却清新许多，甜腥腐朽气大减，反倒有淡淡玉石般的清凉。脚下是人工开凿的粗糙石阶，蜿蜒向上。苏澜指尖凝起柔和光球，照亮四周：岩壁是天然黑石，表面经简单修整。“像是早年矿脉开采通道，后来被魔修利用了。”墨渊推测，走在最前极力延伸神识，“谨慎前行，未必绝对安全。”
众人沿石阶上行，通道时宽时窄，偶需侧身通过。一刻钟后，身后已无怪物动静，唯有脚步声与呼吸声在寂静中回响。脱离追杀，紧绷的神经稍松，伤势与疲惫便汹涌而来：武罡需苏澜搀扶，赵烈额头冷汗涔涔，左臂剧痛难忍，钱枫气息不稳，墨渊脚步也显沉重。
林小满状态稍好，主要是灵力透支与神魂冲击，肉身伤势不重。她坐下调息，在心中问：“你怎知那里有暗门？”朔月沉默片刻，语气不确定：“不清楚，靠近时感应到微弱古老的剑印波动，手法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剑印、古老、熟悉？林小满心头疑窦丛生，莫非此地与朔月的过往有关？
又行一段，前方出现开阔天然石室。中央是干涸小水池，池底铺着白石碎块；一侧散落着腐朽木箱与锈蚀铁镐，印证了墨渊的矿道推测。“在此休整片刻。”墨渊驻足，“处理伤势、恢复灵力，此地隐蔽却不宜久留。”
众人如蒙大赦，各自落座。苏澜即刻为武罡、赵烈正骨敷药包扎，钱枫盘膝调息，墨渊在入口布下预警禁制，随后也服丹调息。林小满找了角落靠墙坐下，服下丹药运转心法，药力滋润干涸经脉，识海刺痛渐缓。
可朔月却愈发躁动，在识海出声：“丫头，这地方不对劲。”“怎么了？”林小满警觉。“那股清凉灵气越往上越明显，底下却像藏着别的东西。”朔月语气烦躁，“刚才过岔口时，本剑好像听到了声音——很轻很模糊，像是……剑在哭。”
剑在哭？林小满毛骨悚然，正想提醒墨渊，忽有一阵极轻微的震颤传来，似发自地底，又像共鸣于灵魂深处。下一瞬，腰间的朔月剑不受控制地发出低沉嗡鸣，满是痛苦与愤怒，剑身剧烈颤抖，冰凉剑意外泄，割裂了身旁岩壁！
“朔月！”林小满心头一惊。“是下面！石室底下有东西！在召唤……不，是在亵渎！”朔月声音尖锐，满是前所未有的激动、痛苦与滔天怒意。几乎同时，调息的墨渊猛地睁眼，精光爆射望向干涸水池，霍然起身：“地底有强烈灵力波动！混着剑意与死气！”
话音未落，“轰隆隆——！”整个石室、整条矿道都剧烈震动，碎石簌簌坠落，仿佛地底有庞然大物苏醒挣扎。干涸水池底部的白石缝隙中，骤然透出无数惨白与漆黑交织的不祥光芒，一股比黑煞更精纯、更古老、更绝望冰冷的剑意与死气，如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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