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网络的第一次实战检验
火星轨道外侧，漆黑的宇宙幕布上，三艘清道夫中型侦察舰像幽灵般悄然浮现。
它们没有任何预兆，没有空间跃迁的波动痕迹，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距离“金乌三号”防御平台不到八千公里的位置——这个距离在太空中，相当于脸贴着脸。
“警报！未识别舰船三艘，型号匹配清道夫‘针刺级’侦察舰！”
月球基地指挥中心，刺耳的警报声炸响。主屏幕上，代表着敌舰的猩红三角标志正在快速逼近代表着“金乌三号”的蓝色光点。
林砚从座椅上猛地站起身：“它们怎么突破外层预警网的？”
“不知道！”监测员声音发紧，“就像……就像从空间夹缝里直接钻出来的！”
裂月侯的最后通牒已经进入第36小时。
压力像实质的水银，灌满了指挥中心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知道清道夫会来试探，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刁钻。
“金乌三号报告，敌舰已进入主武器射程！它们在扫描我们！”通讯频道里传来平台指挥官的声音，努力保持镇定，但还是能听出细微的颤抖。
“金乌三号”是地球联合防御司令部在火星轨道部署的六座主要防御平台之一，搭载了四门重型灵能轨道炮和十六组导弹发射阵列。理论上，它足以对抗两到三艘同级战舰。
但清道夫的科技水平是个未知数。
“让苏晓上。”林砚沉声道。
指挥中心另一侧，苏晓已经站在了蜂巢网络的主控台前。她的面前悬浮着五十个淡蓝色的全息节点模型，每一个都对应着在月球基地、近地轨道和火星轨道上实际部署的蜂巢装置。
这是梵天琉璃晶体构建的迷彩网络第一次实战。
她的手心有些出汗。
“苏工，清道夫发射了第一轮探测波束。”陈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面前的屏幕上流淌着复杂的数据流，“频率在每秒三千兆赫到五千兆赫之间跳跃，自适应算法正在学习……”
“启动联动模式。”苏晓深吸一口气，“所有节点，同步激活。”
她的手指在虚拟面板上划过。
五十个节点模型同时亮起，从淡蓝转为炽白。远在数百万公里外的真实装置开始工作，梵天琉璃晶体在灵能的驱动下震荡，释放出肉眼不可见的灵能场。
这些场像一层层精心编织的纱，将“金乌三号”及其周边的三座辅助平台温柔地包裹起来。
主屏幕上，敌我态势图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代表着“金乌三号”的蓝色光点开始变得模糊，边缘泛起水波般的涟漪。紧接着，光点周围出现了三个、五个、十几个虚影光点，每一个的灵能特征都和真正的平台几乎一模一样。
“它们在干什么？”观测员愣住了。
清道夫的三艘侦察舰明显也发现了异常。它们停止了直线逼近，开始在小范围内机动，舰首的扫描阵列像探照灯般来回扫射。
一道粗壮的蓝色探测波束击中了“金乌三号”所在区域。
但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波束就像穿过了一片虚无，径直射向了后方深空。梵天琉璃构建的迷彩层完美吸收了这次扫描，并将其能量偏转到预设的十二个“假目标”上。
清道夫舰船似乎迟疑了。
它们转向，发射第二道、第三道波束，频率不断变换。但每一次，扫描结果都显示那片区域存在十几个相似目标，无法锁定真实的那一个。
“成功了……”陈玄喃喃道，然后猛地提高音量，“不，等等！节点三号、七号、十九号的梵天琉璃出现灵能疲劳迹象！自适应频率调整速度在下降！”
苏晓立刻调出具体数据。
屏幕上，三条代表着节点稳定性的曲线开始缓慢下滑。梵天琉璃虽然能完美模拟和偏转灵能波动，但它本身也有承受极限。连续高强度运行下，晶体内部的灵能通路出现了类似肌肉“抽筋”的疲劳现象。
“下降了多少？”
“目前是12%……不，15%了！如果持续这个强度，部分节点可能撑不到七十二小时！”
苏晓咬住下唇。
这是蜂巢网络的致命弱点——它不能打持久战。
指挥中心陷入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盯着主屏幕，看着清道夫的三艘侦察舰像无头苍蝇般在那片区域反复扫描、试探，却始终无法确定真实目标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分钟后，清道夫舰船似乎失去了耐心。它们调转船头，推进器喷射出幽蓝色的尾焰，开始向远处撤离。
“它们走了？”有人小声问。
“不。”林砚盯着屏幕，“它们在保持距离观察。看，停在了二十万公里外。”
果然，三艘侦察舰在撤离到安全距离后，重新进入了悬停状态。它们的扫描阵列依然对准着“金乌三号”所在方向，只是不再发射主动探测波束。
这是更危险的姿态——它们在等待，等待蜂巢网络自己露出破绽。
“金乌三号，保持最高戒备。蜂巢网络转为低功耗模式，每三十分钟进行一次十秒全功率扫描干扰。”苏晓下达指令，“我们需要让梵天琉璃喘口气。”
她转过身，看向林砚：“第一次实战检验……算成功了一半。”
“成功的那一半是什么？”林砚问。
“我们骗过了清道夫的扫描系统，证明了蜂巢网络在理论上的可行性。”苏晓说，“失败的那一半是，我们没骗过它们的指挥官。它们知道那里有问题，所以在等。”
“而且我们暴露了网络的续航短板。”陈玄补充道，他已经开始调取刚才的全部数据，“如果清道夫发动持续四十八小时以上的不间断骚扰攻击，蜂巢网络可能会在第三十六小时左右开始出现节点失效。”
指挥中心的气氛重新凝重起来。
三十六小时——那正好是裂月侯最后通牒的截止时间。
这不是巧合。
“它们在测试我们的防御体系，”林砚的声音很冷，“也在消耗我们的精力。裂月侯想要我们疲惫、紧张、犯错。”
他的话音未落，另一个警报响了。
这次不是来自军事频道。
而是来自全球通讯网络。
裂月侯的“礼物”
“报告！焚天盟劫持了‘天链七号’通讯卫星，正在向全球所有接入公共网络的设备发送广播信号！”
技术员的声音近乎尖叫。
主屏幕切换，画面变成了一段粗糙但清晰的视频。背景是一个昏暗的石室，中央站着一名身穿暗红色长袍的中年男人——那是焚天盟对外宣称的“代盟主”，一个在灵气复苏前籍籍无名的三流商人。
但此刻，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正常的猩红光芒。
“地球的同胞们。”男人的声音通过灵能加持，带着某种蛊惑性的回响，“裂月侯大人知道你们在恐惧。知道你们被那些所谓的‘管理局精英’蒙蔽、抛弃、当成牺牲品。”
画面切换，出现了月球背面的高清影像——这明显不是人类现有卫星能拍到的角度。
“但大人是仁慈的。他给了你们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影像上，七个坐标点被依次标注出来。每一个都精确到了经纬度的秒级，全部位于月球背面那些人类从未详细勘探过的区域。
“这是裂月侯大人给予追随者的馈赠。七处‘恩赐之井’，将在三小时后开启。井中将涌出最纯净的灵能之泉，足以让任何一个觉醒者突破现有的瓶颈，踏入新的境界。”
男人的脸重新出现在画面中，他的笑容扭曲而狂热。
“大人不需要你们的效忠誓言——只需要你们用行动证明，你们有资格在这新的时代生存。去吧，去争夺，去变强。唯有强者，才配迎接新时代的黎明。”
视频到此结束。
指挥中心死一般寂静。
“他在煽动暴乱。”张承志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那些坐标……是真的吗？”
灵能管理局的探测阵列已经全力运转。三十秒后，初步结果出来了。
“月球背面的七个坐标点……确实检测到了异常的灵能聚集。”监测员的声音在发抖，“浓度在快速上升，预测三小时后将达到峰值。如果数据没错，那会是……七处临时形成的灵脉。”
“灵脉？”沃尔科夫将军的 hologram（全息影像）出现在指挥中心，他刚从地球联合司令部连线接入，“在月球上？凭空出现？”
“不是凭空。”苏晓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的眼睛闭着，眉头紧皱，右手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这是她集中精神感知空间灵根时的习惯动作。
“我感知到了……月球遗址深处，有个‘源头’被激活了。”苏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银色的流光，“它在向外输送灵能，像输液管一样，把能量精确导向那七个坐标点。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冷。
“而且这七个点的灵气波动频率，和源头完全同频。这不是自然形成的灵脉——这是有人故意‘喂养’出来的。”
林砚立刻明白了：“裂月侯在筛选。”
“筛选什么？”
“筛选追随者。”林砚走到主屏幕前，调出全球觉醒者分布图，“他不需要忠诚的信徒，他需要的是被贪婪驱动、愿意为了力量不择一切手段的鬣狗。这七处灵脉就是诱饵，谁去抢，谁就是他要的‘鬣狗’。”
张承志脸色铁青：“那我们怎么办？阻止他们？”
“怎么阻止？”沃尔科夫反问，“警告全球觉醒者‘那是陷阱’？你觉得那些卡在瓶颈多年、眼看寿命将尽的老家伙们会听吗？还是会觉得我们在垄断资源？”
他说出了残酷的现实。
灵气复苏三年，觉醒者内部的阶层已经固化。大家族、大组织垄断了最好的修炼资源和功法，普通觉醒者想突破难如登天。现在突然有七处高浓度灵脉“免费”开放——哪怕知道可能是陷阱，也会有无数人飞蛾扑火。
“而且裂月侯算准了我们没法介入。”苏晓低声说，“月球背面距离我们太远，等我们派部队过去，争夺早就开始了。如果我们强行镇压……那我们就会成为‘阻止普通人变强’的恶人。”
完美的阳谋。
不管灵能管理局怎么做，都会输。
“那就什么都不做？”张承志不甘心。
“不。”林砚沉默了几秒，做出了决定，“派出七支特遣队，搭乘高速侦察艇前往月球背面。不介入争夺，只在远处监控，记录所有前往坐标点的组织和个人的信息。”
他看向苏晓：“你能远程感知那七个点的具体情况吗？我需要知道，裂月侯到底在‘喂养’什么。”
苏晓点头：“可以，但需要蜂巢网络的部分节点重新调整指向，这会削弱对‘金乌三号’的掩护。”
“调。”林砚毫不犹豫，“我们需要情报，比需要隐藏一个防御平台更重要。”
命令下达。
指挥中心重新忙碌起来。技术人员开始重新编程蜂巢节点，军事频道里传来特遣队紧急集结的声音，全球通讯网络监测组正在统计各国政府对这段“广播”的反应。
苏晓回到自己的控制台前，将二十个蜂巢节点的感知焦点，从火星轨道缓缓移向月球背面。
在她的空间感知中，月球不再是一个冰冷的灰色球体。
它变成了一个……正在呼吸的生命。
七个坐标点像正在跳动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泵出大量的灵能。而更深的地下，那个古老的遗址深处，某种沉睡了三千年的东西，正在缓缓睁开眼睛。
更让她不安的是，她感知到了地球方向传来的骚动。
数以百计的灵能波动——那是觉醒者驾驭飞行法器、或凭借肉身突破大气层产生的能量痕迹——正从地球的各个角落升起，像逆飞的流星雨，朝着月球的方向汇聚。
争夺已经开始了。
比预测的还要快。
“苏工。”陈玄走到她身边，声音很低，“我刚才算了一下……如果这七处灵脉持续输出能量，三天后，它们会形成一个覆盖月球背面三分之一的临时灵能场。”
“那又怎样？”
“那样的话……”陈玄吞了吞口水，“裂月侯可能不需要攻破月球基地。他可以直接在那个灵能场里，凝聚出一具足够强大的临时灵体。”
苏晓的手指僵在了控制台上。
她终于明白了裂月侯的全部计划。
最后的通牒是烟雾弹。
清道夫的试探是佯攻。
这七处“馈赠”的灵脉——才是真正的杀招。
他在用全地球觉醒者的贪婪，为自己搭建降临的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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