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亡子,许秋平再也忍不住泪,抱着那本簿子呜呜哭了起来。
许家人本就积了一肚子委屈和恐惧,此时看见一家之主竟然哭了,也纷纷压着声音哽咽。
高令申视若无睹,只对许秋平逼问道:“一般人家都用白册录奠仪,怎的许府竟用蓝色?”
许秋平哭红了眼,愤然抬头:“我儿生前最喜蓝色,这也不可以吗?”
高令申嫌恶地拍去前襟上被许秋平喷上的口水,朝楚云霜拱了拱手,退到卢远舟身后。
跪在地上的秦侍郎显然还不肯罢休,她朝楚云霜磕了个头:“陛下,刚才是臣一时心急,所以看错了,请您容许臣再找……”
“还找?”许秋平忍无可忍,指着秦侍郎怒骂,“你和高令申已经把我家犁了三遍,还想怎么样?莫非你事先就知道所谓的账簿长什么样?还是那账簿根本就是你一手布置的?!”
秦侍郎慌了:“胡说什么?本官只是尽忠职守!”
“还是你?”许秋平指向赵御史,目眦欲裂,“连着几次请旨查抄我家,莫非这一切是你在背后搞鬼?!”
赵御史已然知道自己败了,她现在心里急的是另外一件事。
楚云霜轻笑一声:“许大人,您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赵大人不一样,赵大人今日要是不在你家找出所谓的铁证,她这项上乌纱可就不保了。”
赵御史浑身一震,跪伏在地,哭求道:“臣……臣也是受奸人蒙蔽……被……被误导了,还请陛下开恩,还请陛下开恩呐!”
“行了!”楚云霜豁然起身,“就因为你的受人蒙蔽,朕和卢相,还有刑部、御史台、京兆府,这么多人花了这么多时间陪你闹,你轻飘飘一句受人蒙蔽就想脱罪?做梦!”
楚云霜广袖一扬:“来人,给朕把这厮的官帽摘了、官袍剥了,即刻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录用!”
“是!”玉砂铿锵应声,亲自上阵。
“不不!”赵御史尖叫着,扑到卢远舟脚边,拉着她的袍摆哭求,“卢相!卢相!救救下官!救救下官吧!”
卢远舟把自己的袍子从赵御史手里拽出,厉声道:“赵大人既然在朝堂上当众立誓,便该想好后果。现在若大人不担当起来,一旦陛下发怒,受罪的就不仅仅是你一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她再闹,可能连她赵氏一族都会受到牵连!
赵御史整个人如冰封一般,不再挣扎。
楚云霜冷眼看玉砂把人拖了出去,才对在场众人道:“刚才赵御史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现在这些事,是她为奸人所蒙蔽,不过误会一场。所以,根本没有所谓的实证证明许大人贪墨,就凭着几件刻着家徽的工具根本证明不了什么,被偷了、被假造都有可能,朕甚至怀疑这也许就是有人在蓄意坑害许爱卿!”
她转向卢远舟,轻飘飘问道:“卢相以为呢?”
卢远舟躬身,沉声道:“陛下所言极是。”
她的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脸色。
但楚云霜觉得,此时她的表情应该相当精彩!
楚云霜满意地拍了拍手:“好啊,朕也算没白来这一趟,既然没事了,那就都散了吧!”
她扫了一眼狼藉不堪的许府,对侯公公道:“留几个人替许大人把家里头归置归置,若有什么需要重新采买的,费用就……”
她看了一眼地上赵侍郎的官袍,“就从秦侍郎和高大人的俸禄里,双倍扣出,以儆效尤!”
又看向许秋平:“这些日子让许卿和家人都受惊了,左右最近也没什么大事,许卿就多休沐几日,自己好好休息,也陪陪家人,压压惊。”
吩咐完,她心情颇好地搭着玉砂的手臂,摆驾离开。
卢远舟等人躬身候着送她离开。
等帝王轿辇走远,卢远舟咬着牙对高令申道:“好好问问姓赵的,账簿的事她究竟怎么办的?!”
几日后,许府上一个宠妾离奇失踪。
有人说是和外头的女人跑了,有人说是被拍花子的给拐了,可所有人都很奇怪,向来对这个妾室宠爱有加的许大人居然看不出多难过来。
便有人嘲笑女人的心就像那花蝴蝶,只偏爱新鲜的花朵。
宫里,玉砂绘声绘色地给楚云霜讲述卢远舟如何派人残忍地杀害了许秋平的宠妾。
萧煜白的注意力却停留在那句“女人的心如花蝴蝶,只偏爱新鲜的花朵”上。
他被冤入狱,楚云霜不顾一切为他脱罪,他想要查出云的事情,楚云霜便把所有的线索都坦然分享给他。
他不可避免地、自作多情地猜测,或许自己对女帝而言是不同的?
但盛宠的许美人家中被陷害,楚云霜同样全力为他家中脱罪。
女帝对他和对许美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许美人至少获得过帝王盛宠,在楚云霜心中的分量应该远胜于自己。
一时之间,萧煜白只感觉五味杂陈,仿佛有一千只蚂蚁在心头来回地爬。
他从未像此刻一般,如此想要窥探楚云霜的真实想法。
可等反应过来后,又对自己方才的念头感到厌恶。
许美人是宫里第一个把他当好友的,如今家里沉冤昭雪,他应该感到欣慰才是,怎么会产生这种吃味的念头?
楚云霜当然不知道萧煜白心中所想,捧着乳茶听玉砂说完,笑道:“以她的多疑,一定会认为是那个宠妾为了许秋平耍了他们所有人。所以,压根不用许卿动手,卢远舟自会帮她把内鬼给解决了。”
萧煜白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缓缓道:“还有赵御史。如今成了一颗废棋,卢远舟恐怕不会就好好地让她当个平民。”
玉砂:“云妃娘娘所言不错,解决了许府的那个妾室之后,左相便命令高大人把赵氏一族灭口。影卫与高大人唱了一出双簧,如今赵家人都在咱们手里了。赵大人怒不可遏,吐了许多实情出来,原来陛下在宫外的‘昏君’骂名,都是卢远舟指使这个赵御史带着一帮笔杆子掀起的。”
想到那些昏君故事里自家云主也被骂成了“妖妃”,安哥忍不住骂道:“什么笔杆子?就是帮屎棍子!成日里一派道貌岸然高高在上,实则只会兴风作浪祸国殃民!”
楚云霜眼睛咕噜噜一转,轻笑道:“搅屎棍子好啊!放在哪里不是搅?”
萧煜白略一思忖,也笑起来:“正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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