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的余韵在洛阳城中萦绕了整整七日。
街巷间的彩绸尚未撤去,百姓口中仍津津乐道那日的盛况。
然而未央宫内的气氛,已从庆典的欢腾转向了治国理政的沉肃。
永安元年五月廿二,第一次大朝会。
蔡琰端坐于新制的龙凤纹御座之上——这是她坚持的改动,在龙椅基础上融入了凤凰元素,既彰显帝王威严,又暗合女主身份。
冕旒垂落,玄色朝服上日月星辰十二章纹熠熠生辉。
“众卿平身。”
声音清越,透过大殿传至每个角落。
文武百官分立两班。
左侧以丞相诸葛亮为首,其后是尚书令刘烨、尚书仆射荀彧、侍中徐庶费祎等文臣;
右侧以大将军赵云为首,骠骑将军张辽、车骑将军黄忠、卫将军吕玲绮马超张飞等武将肃立。
“今日朝会,议三事。”
蔡琰开门见山,
“其一,定国号、正名分;
其二,议新政深化之策;
其三,论四方未靖之处。”
话音刚落,太常卿出列奏道:
“启奏陛下,国号之事,礼部已拟定数款,请陛下圣裁。”
侍从将奏章呈上。蔡琰展开,见上面写着“周”、“秦”、“晋”、“魏”等字,每款后附有详细释义。
她目光在“魏”字上停留片刻。
“魏”字,取“巍巍乎高大”之意,象征新朝气象恢弘。
且与前朝任何势力无涉——曹操虽曾短暂称帝建“成汉”,但那是僭越伪号,与正统无干。
“众卿以为如何?”蔡琰抬眼看向群臣。
诸葛亮羽扇轻摇:
“臣以为,‘魏’字甚佳。
昔周室封诸侯,魏国地处中原,物阜民丰。
且‘魏’通‘巍’,取‘巍巍乎其有成功’之意,正合新朝气象。”
荀彧沉吟道:
“陛下圣明。
曹操建伪号‘成汉’,不过西南一隅之僭,今已随其败亡烟消云散。
定国号为‘大魏’,正可昭示正统,与前朝乱局彻底切割。”
“正是此理。”
蔡琰缓缓起身,走下御阶,
“朕要天下人知道,大魏是新朝,是太平之始,与那些割据称帝的乱臣贼子毫无瓜葛。”
她走到大殿中央悬挂的巨幅舆图前,手指从洛阳划向四方:
“自黄巾乱起,天下分裂数十载,称帝称王者不知凡几——袁术称仲家,袁绍虽未称帝而僭越礼制,曹操建伪成汉……这些所谓‘国号’,不过是乱世野心家的遮羞布。”
转身面向群臣,声音清越:
“而今日之大魏,承载的是天下一统之愿,是四海升平之志。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陛下圣明!”
刘烨躬身道,
“定国号为魏,正可显陛下拨乱反正、开创新元之功。”
“臣等附议!”
文武齐声。
蔡琰颔首:
“既如此,便定国号为大魏。
年号永安,今日起颁行天下。”
定国号之事议定,殿内气氛稍缓。
接下来是关乎国本的议题。
荀彧出列,手持笏板:
“陛下,新政推行以来,均田、考效、废私兵三策已在各州郡铺开,成效初显。
然如今已至深化之时,各地情形不一,需因地制宜。”
他展开数份奏报:
“兖州、青州、徐州三地试行最久,清丈田亩已毕,共新增编户三十万余,府库增收显着。
然凉州、并州,幽州,辽州,韩州等地,豪强隐匿田产、人口之事仍时有发生。”
“江东、益州如何?”
蔡琰问。
蒋琬出列:
“江东陆、顾、朱、张四姓,经去年安抚,已基本配合新政。
陆逊主动献出私兵八百人归入郡兵,顾雍主持吴郡清丈,颇有公心。
然会稽虞氏、山阴贺氏等中小世家,仍有观望。”
费祎补充:
“益州汉中等地因曹操早年效仿治理,基础最好。
然南中平定未久,蛮族头人虽已受封,但对编户齐民之策不甚理解,李恢正在耐心疏导。”
蔡琰静静听着,手指在御座扶手上轻轻敲击。
新政推行一年,能至此程度已属不易。
但正如荀彧所言,如今已到深水区——要触动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了。
“陛下,”
诸葛亮开口道,
“新政深化,当有侧重。
臣以为当前要务有三:
一是完善考功课吏之法,确保新政执行者公正廉洁;
二是建立巡检机制,防止地方阳奉阴违;
三是区别对待,对积极配合的世家给予褒奖,对顽固抗命者依法严惩。”
“丞相所言极是。”
蔡琰点头,
“朕意,在督察院下设‘新政巡检司’,选派干员分赴各州,专司监察新政执行。
首任巡检使……”
她目光扫过群臣,落在一人身上:
“就由尚书郎董允担任。
此人严谨刚正,不畏权贵。”
诸葛亮微笑:
“董允确是合适人选。”
“至于区别对待,”
蔡琰继续道,
“传旨:
凡主动配合清丈、献出私兵的世家,其子弟入太学、举孝廉名额增加三成;
凡阻挠新政、隐匿不报者,削其荐举名额,严重者夺爵。”
顿了顿,语气转肃:
“但有言在先:
新政乃国策,不容动摇。
谁敢煽动民变、武力抗法,无论世家豪强,一律以谋逆论处,夷三族。”
最后四字如冰珠落玉盘,殿内气温骤降。
众臣心中凛然——这位女帝的仁厚,只给愿意遵守规则的人。
“另有一事。”
蔡琰语气稍缓,
“新政虽要深化,亦需体恤民力。
传令各州郡:
今年赋税减免一成,以显朝廷与民休息之意。
那些新编入户的百姓,免赋三年,助其安家。”
“陛下仁德!”
众臣躬身。
这一硬一软,一张一弛,让在场老臣暗暗点头。
这位女主,深谙治国之道。
议罢新政,已近午时。
第三件事,关乎边疆安宁。
兵部尚书呈上密报:
“陛下,各方探马来报:
曹操残部约两千人,在曹彰、曹真率领下,自南中往西南深山遁去,疑似前往羌氐高原方向。
南中都督李恢已派轻骑追踪,然地形险恶,进展缓慢。”
“曹操本人呢?”
蔡琰问。
“曹操自南中战败后,率万余往南逃窜,进入南中以南蛮荒之地,目前下落不明。
都督李恢已加强边防,并遣使招抚沿途蛮族,悬赏捉拿。”
蔡琰蹙眉。
曹操往南,残部往西南,这倒出乎意料。
诸葛亮羽扇轻摇:
“陛下,曹操南逃,多是绝路。
南中以南乃蛮荒瘴疠之地,汉人难以久存。
然其残部往西南高原而去,却需警惕——羌氐诸部虽未统一,但民风彪悍,若曹彰等人在彼处立足,煽动诸部东犯,则益州西陲永无宁日。”
“丞相以为该如何?”
“双管齐下。”
诸葛亮展开西域地图——实际上已包含高原东部,
“其一,命李恢加强南中防务,在洱海、滇池一线筑城屯兵;
其二,遣使赴羌氐诸部,宣示大魏正统,赐封其酋长,先礼后兵。”
“谁可为使?”
众臣沉吟。
出使蛮荒高原,非胆识过人者不可胜任。
“陛下”
一直沉默的邓芝出列,
“臣愿往。臣曾随军平定南中,略通蛮语,不畏艰险。”
蔡琰看向这位以胆略着称的使臣。
邓芝之才,不只在口舌,更在临机应变。
“好。”
她颔首,
“朕命你为安西中郎将,持节出使羌氐。
许你便宜行事之权——可封官赐爵,可馈赠财物,但有三条底线:
一不可割让寸土;
二不可许以联姻;
三不可示弱畏战。”
“臣领旨!”
邓芝肃然。
“辽州方面呢?”
蔡琰继续问。
张辽奏道:
“乌桓虽遣使朝贡,然军备未减,反增。
据幽州细作报,新任乌桓首领楼班秘密招募扶余郡、高句丽郡勇士,打造战船,其心难测。”
黄忠道:
“陛下,老臣请命东征!
辽州不过一隅之地,精兵三万,半年可平!”
“汉升勇烈可嘉。”
蔡琰微笑,
“然用兵之道,当求全胜。
辽州路远,若战事迁延,耗费国力。
朕意,先遣使责问:
既已称臣,何故扩军?
同时,演练渡海之战法。
水陆并进,方可万全。”
她看向诸葛亮:
“丞相以为如何?”
“陛下深谋远虑。”
诸葛亮颔首,
“辽州虽远,然水陆并举,可收奇效。
可命青州、徐州水军北上会操,威慑辽州诸郡。
乌桓首领若识时务,当知螳臂不可挡车。”
“至于南中。”
蔡琰最后道,
“李恢明日入宫,朕亲自与他商议。
蛮族之事,剿抚并用,以抚为主。
另有一事——”
她目光扫过众将:
“众卿皆知,交州,南中、羌氐、辽州乌桓,皆边远之地。
朕欲在兵部之下设‘边务部’,专理边疆屯垦、筑城、抚夷之事。
首任边务尚书,朕意由子龙兼任。”
赵云出列:
“臣遵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朝会从清晨持续到午后。
当蔡琰宣布“退朝”时,日已西斜。
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
这次朝会定下的方略,将影响大魏未来十年的国运。
众人退出大殿时,诸葛亮被单独留下。
偏殿中,茶香袅袅。
蔡琰已褪去朝服,换上一身月白常装,少了威严,多了几分柔和。
“孔明,今日朝会,你觉得新政深化之策如何?”
诸葛亮接过茶盏:
“陛下处置得当,刚柔并济,众臣心服。
只是新政深化,如逆水行舟。
那些利益受损的豪强,必有反扑。
督察院与巡检司,恐将成为众矢之的。”
蔡琰点头:
“朕知道。
所以朕要你举荐一批年轻干吏,充实这两个衙门。
不要世家子弟,要寒门才俊,要那些亲身受过豪强欺凌、深知民间疾苦之人。”
“陛下圣明。”
诸葛亮眼中闪过赞许,
“寒门子弟无家族牵绊,行事更果决。
臣心中已有数人:
零陵蒋琬之弟蒋显,襄阳马良之侄马谡,还有颍川徐庶举荐的邓艾——此子虽口吃,然通晓兵法,尤擅屯田筑城。”
“邓艾……”
蔡琰记得这个名字。
前世记忆中,此人灭蜀汉,是曹魏名将。
“可。这些人,你好好磨练。”
她顿了顿,
“另有一事。
曹操残部西去羌氐,朕总觉不安。
西南高原,地势奇峻,易守难攻。
若曹彰等人真在那里站稳脚跟……”
诸葛亮神色凝重:
“陛下所虑极是。
故臣建议,除遣使宣抚外,当命李恢在南中西部择险要处筑城,步步为营。
同时,可招募熟悉高原地理的羌氐向导,绘制高原地形图。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此事由你统筹。”
蔡琰起身,走到窗前。
夕阳将洛阳城的轮廓染成金色。
这座千年古都,如今是大魏的心脏。
“孔明,朕有时在想,这个世界有多大。”
她轻声道,
“中原之外,有漠北草原,有西域诸国,有西南高原,有交州以南的万里海疆……还有更远的地方,我们或许连名字都不知道。”
诸葛亮走到她身侧:
“陛下志在四海,臣钦佩。
然治国如烹小鲜,需循序渐进。
待中原彻底安定,新政根基稳固,再图远略不迟。”
“你说得对。”
蔡琰转身,
“所以朕要编纂那部大典——不仅要记录中原文明,也要收录四方风物、海外奇谈。
朕要让大魏的子孙知道,天地之广阔,文明之多样。”
诸葛亮眼中闪过光彩:
“陛下此志,可比秦皇汉武。
臣愿竭尽全力,助陛下成此伟业。”
“路还很长。”
蔡琰目光坚定,
“但朕既已走到这一步,便要带领这个王朝,走向前所未有的高度。”
夜色渐深,丞相府的书房再次亮起灯火。
诸葛亮摊开羊皮地图,用朱笔在西南高原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他的案头,堆满了从兰台调来的边疆典籍,其中一卷《西南夷风土记》被翻到某一页:
“……自滇池西行两月,至苍山之巅,望见雪山连绵。
其地高寒,民以牧猎为生,部落星散,互不统属。
有巨川出雪山,东流入海,谓之‘藏河’……”
他提笔,在一张空白的奏章上写下:
“臣亮启:西南羌氐之策,宜早定方略。
请于南中西部筑永昌、云南二城,驻兵屯田,以为前哨。
另请募羌氐通译,遣细作潜入,探其部落虚实、地理险要……”
而在皇宫深处,蔡琰并未安寝。
她坐在案前,面前摊开的是一幅自己凭记忆绘制的地图——虽然粗糙,但大致标出了中原、草原、高原、海疆的轮廓。在高原的位置,她画了一个圈,写上“曹彰?”。
更南边,南中以南的大片空白处,她写了“曹操?”。
“你们会走到哪里呢?”
她低声自语。
如果曹操真能在那蛮荒之地生存下来,如果曹彰真能在吐蕃高原站稳脚跟……那么这个世界的未来,将会走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但无论如何,她已做好准备。
这一夜,洛阳城中许多人无眠。
将军府中,黄忠与张辽对坐,推演辽东水陆并进之战法;
尚书台内,荀彧与刘烨挑灯修改新政深化细则;
驿馆里,即将出使吐蕃的邓芝翻阅着仅有的几卷西南夷志,眉头紧锁;
而南中永昌郡的城墙上,李恢遥望西方星空下的雪山轮廓,手中握着一份刚到的密报:
“曹彰部已过澜沧江,向西而去……”
更南方的密林中,一支衣衫褴褛的队伍正在跋涉。
担架上,曹操睁开昏花的眼睛,望着从未见过的参天古木和藤蔓,用微弱的声音问:
“此……何处?”
“父亲,已入林深三日,方向往南。”
曹丕俯身低语。
“往南……一直往南……”
曹操喃喃,“汉人未至之地……或有生机……”
星光透过密林缝隙,洒在这支穷途末路的队伍身上。
而在他们西方千里之外的雪山上,曹彰勒马回望东方。
高原的寒风吹动他破碎的披风,身后是历经千辛万苦带来的两千残兵。
“兄长,我们就此别过。”
他对身边的曹真说,
“你带一半人往西北,寻水草丰美处立足。
我带另一半继续西行,探明前路。”
“二郎,保重!”
“保重!”
两支队伍在雪山下分道扬镳,朝着未知的命运走去。
星光洒在雪山上,也洒在洛阳的宫墙上。
两个世界,正在以无人知晓的方式,缓缓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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