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被夜风吹得吱呀作响,苏蘅的指尖刚要将残卷按回原处,忽觉书脊处传来细微的凹凸感。
她屏住呼吸,用指甲轻轻挑开粘连的纸页——暗黄色的密卷裹着陈旧的檀木香滑落,封皮上的银线绣着半开的九瓣兰,与今日龙须兰灵舒展的花瓣纹路分毫不差。
“这是......”她喉间发紧,指尖刚触到封皮,一道幽绿的光便如活物般缠上手腕。
那光丝温凉如晨露,却带着奇异的牵引力,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苏蘅浑身一震,密卷“啪”地自行展开,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流动的青藤纹路,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游走。
“姑娘快住手!”陈大人的惊喝从身后炸响。
这位掌管御书房三十年的老执事不知何时冲到近前,枯瘦的手悬在半空,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惊恐,“这卷是前朝万芳主留下的血契录,封印着......”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
东窗的糊纸被利器划开半丈长的裂口,寒风裹着冷冽的杀意灌进来,穿夜行衣的男子如鬼魅般掠入,腰间银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正是赵婉如联络的霜影使者。
“你不该打开它。”他嗓音像淬了冰的刀,左手掐着枚菱形冰刃,右手已扣住腰间短弩。
陈大人下意识要挡在苏蘅身前,却见冰刃破空而来,擦着他鬓角钉进身后的檀木书架,木屑飞溅间,老执事踉跄着跌坐在地。
苏蘅的后背撞上冰凉的墙。她盯着霜影使者腰间晃动的银饰——方才赵婉如揉皱的帕子上,绣的正是同样的霜花纹样。
原来从帝后赐书时起,对方就在等这个机会。
“想烧书?”她咬着唇后退半步,脚尖踢到翻倒的铜烛台。烛油泼在青砖上,火光将影子拉得老长。
霜影使者的冰刃又至,她旋身避开,袖中突然窜出细藤——是方才触卷时缠上的绿丝所化,此刻正顺着她的心意,如灵蛇般缠住冰刃。
“植物系灵术?”霜影使者挑眉,冰刃骤然爆发出寒意,藤条瞬间凝出白霜,“不过是花使阶的雕虫小技。”他欺身上前,短弩对准苏蘅心口。
生死关头,苏蘅想起《花灵秘录》里那句“血契为引,花开即归”。
她盯着密卷上流动的青藤,喉咙里滚出陌生的音节——像是古谣,又像草木抽芽时的轻吟。
胸口骤然发烫,像是被火炭烙着,她本能地低头,却见衣襟下浮出淡绿印记,五片花瓣正缓缓舒展,每展开一片,便有暖流涌遍四肢。
“噗!”短弩的机簧声与藤条爆裂声同时响起。
苏蘅只觉左肩一麻,却见那支淬毒的弩箭被新长出的藤网牢牢缠住。
藤蔓上的霜花正在融化,绿芽从冰壳里钻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条、分叉,转眼间将霜影使者的双腿捆了个结实。
“不可能......”霜影使者脸色骤变,挥刀去砍藤蔓。冰刃劈下的瞬间,藤蔓竟硬如精铁,刀刃磕出火星。
苏蘅趁机抓起案上的密卷,却发现原本泛黄的纸页此刻泛着翡翠般的光泽,封皮上的九瓣兰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
“退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凡人的清越,像是春风拂过万亩花田,又像秋雨浸润千年古木。
霜影使者的动作明显一滞,握着冰刃的手不受控地轻颤。窗外的梅树突然沙沙作响。
苏蘅转头望去,月光透过窗纸照在梅枝上,投下的影子竟像是无数兰花的轮廓在重叠、交融。
她摸向左肩的伤口,指尖沾到的不是血,而是带着淡淡兰香的绿汁——是方才血契印记涌出的力量,在替她修复伤势。
“姑娘小心!”陈大人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霜影使者。
那杀手不知何时挣断了半条藤网,冰刃上凝着更浓的寒气,正朝着苏蘅的后心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苏蘅闻到一缕熟悉的幽香——是龙须兰灵的气息。
她下意识攥紧密卷,胸口的花瓣印记突然绽放出刺目绿光。
霜影使者的冰刃停在离她三寸处,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住。
他瞳孔骤缩,望着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一道淡青色的风痕缠了上去,正缓缓往他经脉里钻。
“这是......”他声音发颤,冰刃当啷落地。苏蘅的掌心沁出薄汗。
她能感觉到,那缕风痕不是来自自己,更像是......某种沉睡的存在被唤醒了。
窗外的梅树晃动得更厉害了,有几片花瓣被风卷着扑到窗纸上,在月光下投出与龙须兰灵轮廓相似的影子。
“你到底是谁......”霜影使者踉跄后退,撞翻了烛台。火苗舔着案角的绢帛,瞬间腾起一人多高的火舌。
苏蘅眼疾手快地将密卷塞进怀中,藤蔓如游龙般窜出,卷着陈大人往门口冲去。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苏蘅最后回头望了眼被风痕缠住的霜影使者——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连抬手擦汗都像是在水中比划。
而那缕风痕,正顺着他的手臂,往他心口的位置蜿蜒而去......浓烟裹着焦糊味呛得人睁不开眼,苏蘅攥紧密卷的手沁出冷汗。
霜影使者被藤蔓缠成粽子,却仍在徒劳挣扎,冰刃割过藤蔓的脆响混着他粗重的喘息。
她注意到那缕青风正顺着他的腕脉往心口钻,每一寸都像在啃噬他的力气——方才还凌厉如刀的杀手,此刻竟连抬头的劲都没了。
“赵婉如给了你什么?”苏蘅扯下他面巾,露出一张泛青的脸。
对方喉结滚动,眼底闪过狠厉,却在触及她胸前淡绿印记时猛颤。
那印记正随着她的心跳明灭,像朵活过来的兰,每亮一次,他的挣扎便弱一分。
“不过是个刚觉醒的花灵......”他嘶声嗤笑,话尾却突然破音——青风已漫过他心口,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你、你动了龙须兰灵的......”
“啪!”藤蔓突然收紧,勒得他肋骨发疼。
苏蘅弯腰逼近,声音里浸着冰碴:“她让你烧密卷,还是杀我?”
霜影使者额角青筋暴起,却在触及她眼底冷光时泄了气。这双眼睛太像当年那些能看透人心的灵植师了——他想起赤焰夫人的警告,“那丫头有上古花灵血脉”,喉间的话便不受控地涌出来:“赵姑娘说......说这卷里有能夺灵植师力量的法子!她要烧了它,再把罪名扣在你头上......”
“荒唐!”陈大人扶着门框直喘气,“血契录是万芳主留给后世的传承,哪是能夺力的邪术?”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帝后驾到!”尖细的通传声撞破浓烟,朱漆大门被重重推开,明黄色的身影裹挟着松烟墨香踏进来。
帝后萧明瑶鬓边金步摇微颤,目光扫过焦黑的书架、被缚的杀手,最后落在苏蘅怀中的密卷上,“苏姑娘,可是出了变故?”
苏蘅直觉松手,却见帝后已快步走到近前。
烛火映着她眉心的朱砂,平日里总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如淬了冰:“陈执事,说。”
“回帝后,有杀手夜闯御书房,意图抢夺或烧毁前朝血契录。”陈大人抹了把脸上的灰,“是苏姑娘用灵植术制住了刺客。”
帝后转身看向霜影使者,指尖轻轻叩着腰间玉牌。那是象征帝权的玄鸟纹,每叩一下,殿中温度便降几分。“说,谁派你来的?”
霜影使者瘫在地上,青风已爬满他半张脸,此刻连撒谎的力气都没了:“赵、赵婉如......赵姑娘让小人......”
“啪!”帝后腰间玉牌“当啷”坠地。
她盯着地上的碎玉,指节攥得发白——赵婉如可是她亲侄女,上月还哭着说想跟着学看星象,转头就敢勾结杀手?
“传卫尉寺!”她声音发颤,“将赵婉如软禁东宫,没有朕的手谕,不许见任何人!”又转头看向苏蘅,目光软了几分,“苏姑娘护卷有功,这血契录便由你继续研读。但记住......”她指尖点了点密卷,“万芳主的传承,不是利器,是责任。”
苏蘅垂首应下,却在抬眼时撞进帝后眼底的痛色。
她忽然想起萧砚说过,帝后最疼这个侄女,当年赵婉如落水,帝后在岸边守了整夜。
此刻看她捏碎玉牌的模样,倒像捏碎了半颗心。待侍卫将霜影使者拖走,陈大人也被太医院的人扶去疗伤,御书房终于安静下来。
苏蘅抱着密卷站在残火前,焦木的噼啪声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方才血契之力涌遍全身时,她分明听见了草木的欢呼——梅树在喊“花灵归位”,案头的绿萝在哼古老的歌谣。
原来这力量从来不是她的,是万芳主留给所有草木的礼物。
深夜,她坐在自己的小书房里,窗棂外的月光正好。
密卷平摊在案上,封皮的九瓣兰竟泛着水润的光,像要从纸里钻出来。
她指尖轻轻抚过流动的青藤纹路,突然看清了卷首的小字:“血契三启,一启通灵,二启凝魄,三启化世。”
“原来第一启,是要唤醒血脉里的花灵之力。”她喃喃自语,目光落在“二启凝魄”四个字上,心口的印记突然发烫。
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像是在说什么,她凑近细听,却只听见风里飘来半句:“月圆之夜......御苑深处......”
苏蘅猛地抬头,月光正好漫过案角。她望着密卷上渐次亮起的星点荧光,忽然想起萧砚曾说御苑最深处有片“忘忧林”,那里的古木从不开花,却藏着前朝万芳主的埋骨之地。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密卷哗哗翻页。
她慌忙去按,却见新一页上浮现出一行血字:“月圆为引,忘忧为媒。”
月光漫过“忘忧林”三字时,案头的绿萝突然打了个卷。苏蘅盯着那抹新绿,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远处御苑方向传来的,极轻极轻的,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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