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站在浑天仪前,手指按在青铜刻度边缘。机器刚停转,投影残留的水道图还在空气中微微晃动。他低头看了眼袖中草囊,那块南越送来的黑泥已经干裂,表面浮着一层细灰。
外面传来脚步声,节奏稳定,是韩谈。
门开时带进一阵风,烛火跳了一下。韩谈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他没说话,只将一卷竹简放在案上。竹简用红绳捆着,封口处有焦痕,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陈砚解开绳子,展开竹简。字迹很重,笔锋锐利,确实是赵高的手写体。内容不多,但每一条都直指要害:联络楚地项氏、齐国田氏,集六国遗族于苍梧山下;以陨石碎片为引,激活骊山陵脉中的“始皇真身”;再借百姓对先帝的敬畏,宣布旧秦已亡,新朝当立。
竹简末尾写着:“冕服既出,旗号已张,咸阳不过孤城一座。”
陈砚把竹简卷好,放回案上。
“章邯出发多久了?”
“一个时辰前率五百轻舟离岸,现在应已进入苍梧旧道。”韩谈答,“他带了火油和短刃,只等旗舰现身就动手。”
陈砚点头。
他知道章邯不会失手。那人打仗从不贪功,只求稳准狠。这次行动也不只是杀几个人、烧几条船的事,而是要斩断赵高用来动摇正统的那面旗——那件挂着的冕服。
只要那件衣服还在船上飘着,就会有人信“二世已死”的谣言。
他转身走到墙边,取下定秦剑。剑鞘冰冷,握在手里却有些发烫。这不是错觉,而是剑本身的问题。自从上次用它唤醒血心藤,剑身就时常发热,像是被什么力量缠住了。
但他还是把它带上了。
“走。”他说。
半个时辰后,陈砚已站在渭水南岸的一处高台上。这里是灵渠支流与主道交汇点,视野开阔。远处水面漆黑一片,只有几点微光在移动,那是玄甲军的小舟正在布阵。
韩谈站在他身后,低声汇报:“刚才收到前方哨探消息,敌舰共七艘,旗舰居中,船头挂着冕服,两侧挂灯笼,写的是‘奉天承运’四个字。”
陈砚盯着水面。
他知道赵高想干什么。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造势。只要这支舰队顺流而下,进入咸阳外港,就能让百姓看见“死去的皇帝”重新归来。到时候,哪怕没人信,也会开始怀疑。
可只要怀疑一起,他的位置就不稳了。
“点火。”他说。
话音落下不到半刻钟,上游忽然亮起一团火光。一艘小舟顺着水流冲向敌阵,船上堆满浸油的麻布和火药包。风助火势,火舟撞上旗舰侧舷,轰然炸开。
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接连出动。火光映得河面通红,敌舰开始慌乱转向。
就在混乱最烈时,一道黑影跃上旗舰甲板。是章邯。
他没有多看周围一眼,直接冲向船首。那里挂着那件冕服,在火光中轻轻摆动。他抽出佩刀,一刀斩断旗杆。布料落地瞬间,就被火星点燃。
然后他走向龙骨位置。
旗舰是老式战船,龙骨由三根巨木拼接而成。章邯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接缝,确认位置后,拔出定秦剑,插入缝隙。
剑身竟轻易没入。
他双手握柄,用力一扳。木头发出断裂声,裂缝迅速扩大。河水从底部涌入,整艘船开始倾斜。
不到一盏茶时间,旗舰沉没。
其余六艘见状四散逃窜,但早已被轻舟围住。玄甲军登船擒人,未放一人逃脱。
天快亮时,章邯回到岸边。他浑身湿透,肩上有道划伤,但精神未损。见到陈砚,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块铁牌。
“从底舱密室找到的,藏在夹层铁箱里。其他书信大多烧毁,只有这封完整。”
陈砚接过铁牌。是块青铜令牌,正面刻着“虎符”二字,背面有细密纹路,与浑天仪核心槽位完全吻合。
他没说话,只把令牌收进袖中。
当天中午,咸阳宫正殿开启。九卿列侯齐聚,无人敢问缘由。陈砚坐在高位,面前摆着那只青铜燎炉。炉火未燃,但炭已备好。
韩谈上前一步,朗声宣读密信内容。每念一句,殿内气氛就沉重一分。说到“唤醒始皇真身”时,几位老臣脸色大变,当场就要起身质问。
陈砚抬手,止住议论。
他拿起那卷竹简,走到燎炉前,亲手投入火中。火焰腾起,瞬间吞没了文字。
“此信出自赵高之手,意图蛊惑人心,妄图以伪术乱政。今日当众焚毁,不使流言扩散。”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
“朕还在,秦未亡。”
说完,他转身走出大殿,直奔章台宫东阁。
浑天仪已在等候。他取出虎符,对准核心槽位,缓缓插入。
咔的一声,机关咬合。
机器开始运转。齿轮层层转动,中央阵眼亮起一道蓝光。光芒扩散至整个装置,又通过地下埋设的铜线,传向四方。
同一时刻,全国一百二十郡的保甲长几乎同时感到腰间令牌发烫。他们低头去看,发现那枚平日冰冷的青铜牌子正在微微震动,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中枢令下,即刻响应。”
这意味着,从今往后,任何地方发生骚乱、叛变或异常聚集,消息将在两个时辰内直达咸阳。而调兵权不再掌握在个别将领手中,而是由皇帝直接控制。
系统运行稳定。
陈砚站在仪器旁,盯着投影画面。一切正常,直到某一瞬,光幕中央闪过一个人影。
那人披羽衣,执玉圭,面容模糊,但姿态极为熟悉。他站在一座石门前,抬起手,像是在输入某种密码。
画面一闪即逝。
陈砚没有叫人,也没有下令追查。他只是盯着那个位置,看了很久。
然后他低声说:“记下这个频率。”
旁边记录官立刻提笔写下时间与波动数值。
韩谈站在门口,听见了这句话。他本想进来汇报俘虏审讯情况,但看到陈砚的背影后,停住了脚步。
他知道,有些事不能问。
陈砚依旧站着。他的手还在疼,肿胀未退,但已经能握紧东西。他摸了摸袖中的剑柄,确认它还在。
外面传来报时的鼓声,午时三刻。
他转过身,对韩谈说:“把俘虏押到地牢,单独关押,不许任何人探视。”
“包括……?”
“包括自称奉命行事的人。”他说完,走向门口。
经过韩谈身边时,他停下。
“你兄妹二人,这些年替我办了不少事。”
韩谈低头。
“这是我的职责。”
陈砚没再说什么,走了出去。
阳光照在宫道上,很亮。他眯了下眼,抬手挡了一下。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是前线回报的骑探。
他站在台阶上,等那人靠近。
骑士勒马,翻身下地,单膝跪下。
“启禀陛下,苍梧旧道七艘敌船全部缴获,尸体清点完毕,无一生还。但在旗舰残骸中发现一件东西。”
他双手捧上一只木盒。
陈砚打开。
里面是一块玉珏,断裂成两半。其中一半刻着“受命于天”,另一半空白。这种玉珏通常是君主与重臣之间的信物,用于紧急调兵或密令传递。
但这块的纹路,他从未见过。
他合上盒子,交还给骑士。
“带回地牢,和俘虏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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