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那人...是你？”
记忆汇聚于脑海，苏厌浥的话脱口而出时，整个人已被纪昭珩抱入怀中。
纪昭珩的怀抱并不陌生，反倒是让他十分熟悉，鼻翼间似乎是闻到淡淡的冷香萦绕，这人胸口的温度，他熟悉的如同是曾靠近过千万次。
正当他想要将这人推开时，一道道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阿浥..我此生只心悦阿浥一人。”
“是阿浥，便值得。”
“今日，纪某便在此卸下仙尊一职，便是拼死，也要护我妻阿浥周全....”
“阿浥..我心悦你..”
......
那些话声声入耳，句句动心，苏厌浥眼中的冷意渐渐如潮水般退去，可脑中胀痛却如锥刺，瞬间，他整个人都瘫倒在纪昭珩怀里。
过往记忆如浮光掠影般于脑海之中闪现，那道与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讥讽道：“这些话都是骗你的，你还能当真不成？”
“你一个连自己娘亲血液都吸食的怪物，谁会喜欢你？”
“少做梦，他不过是想把你骗出去。”
“你杀了娘亲，娘亲不会原谅你的，怪物！”
......
那些话如同是淬了毒的刺，连着根部一同钻入苏厌浥心底，他捂住自己的耳朵，脸色煞白如纸，唇瓣更颤抖得不成形：“娘亲..对不起..娘亲...”
“阿浥，不要怕，我在。”
纪昭珩在接住怀里人的一瞬间便瞳孔骤缩，他紧紧地抱着人，抬手轻拍着他的后背，语气虽然镇定，尾音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发颤，带着一丝慌乱。
苏厌浥的目光渐渐涣散没有焦点，像是失去了灵魂，任凭纪昭珩怎样唤他也没有反应，只是口中喃喃着怪物二字。
纪昭珩知他心中郁结所在，满是疼惜，继续轻声安抚：“阿浥不怪你，你不是怪物，天下没有母亲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于眼前，娘亲定是爱惨了阿浥，哪怕是不要性命，也只愿阿浥能够平安于世。”
“阿浥，娘亲是爱你的，她一定不愿意见到你今日如此，乖，什么也不要想，不要相信他，要相信娘亲和我都是爱你的。”
纪昭珩的话又轻又柔，一遍又一遍的在苏厌浥耳边回响，或许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苏厌浥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他。
见他眼眶泛红，满是绝望和无措，纪昭珩眼里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苏厌浥的眉眼，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珍宝。
“阿浥，我在呢，别怕。”
然而，这声安抚的话落下，苏厌浥却忽然握住他的手，狠狠咬在他手腕上....
他口中用力，直到见了血，也不曾放开，眼神却是凶狠中又带着一丝惧意死死盯着纪昭珩的脸。
既想让他看见自己是这般“怪物”而厌惧，又怕这人当真弃自己而去。
鲜血滴落于衣袖，腕上疼痛纪昭珩仿佛是没有察觉，他瞳仁里漾开的疼惜层层叠叠，毫不遮掩，目光黏在苏厌浥身上，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过苏厌浥的发顶：“我知道阿浥不是有意的，我说过，阿浥给的，是痛，我也欢喜。”
他声音轻得像是想替苏厌浥扛下所有苦楚。
话音落下，他再次将人揽入怀中，不知几许过后，怀里人才终于松了口，将头掩埋在纪昭珩胸口，溢出压抑的呜咽声。
那困足于他心底的秘密，从未有人窥探到过。
如今那些全部都被血淋淋的剖开，呈现于纪昭珩眼前，他知道这人什么都看到了，索性也就破罐破摔。
纪昭珩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拍着他的后背，无声陪伴着他。
两人坐在井边，不知过去多久，怀里的哭声终于止住，然而那人却没有抬起头，继续将自己缩成一团。
纪昭珩喉间溢出一丝轻笑，竟还有闲心打趣道：“阿浥可还要我走？”
怀里人并未立刻去应他的话，好一会儿后，方闷声道：“你舍得便走。”
话虽如此，他紧紧拽着人家胸前衣裳的手却没有一刻肯放开的。
纪昭珩的应答没有丝毫犹豫，反倒是问起了他：“我舍不得，阿浥可舍得？”
听着怀里人的话，他便知道，是他的阿浥回来了。
“你都追到了这里，还问我作甚。”
苏厌浥终于从纪昭珩怀中起身，却是低头查看起了他的手，见腕上伤口狰狞，他瞳孔猛地收缩，心底涌起化不开的自责来，看向纪昭珩伤口的目光里，满是无措。
他伸出手来，指尖想要抚上伤口，可又生怕碰上去后，会再次弄痛纪昭珩。
眸中愧色愈深，他喉间干涩开口：“铁做的不成？不知躲吗？”
“不躲，我知道阿浥不是有意的，再说我本就是神魂，如何能算得上是真伤？”
纪昭珩眸底漾开浅浅的笑意，没有半分责怪，只是放软了声线安抚，反倒是怕苏厌浥因此而自责。
听着他的话，苏厌浥沉闷的声音响起：“如何能不痛？”
将苏厌浥的手与自己紧扣在一处，纪昭珩笑道：“不痛的。”
可他这话却让苏厌浥如同是被踩着了尾巴的妖兽，整个人瞬间都炸了起来，他抬起头，眼眸中的疼惜毫不遮掩：“你可知神魂一旦受损，便难以修复，你又怎能如此冒险...纪昭珩，我也是会痛的。”
从他看到这人手上伤口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自己栽了。
那密密麻麻泛起的心疼几乎要将他淹没，那些他早已放在心上，却别扭的，从不肯承认的爱意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了。
他再也骗不了自己，原来早在不知何时，他便已然对这人动了心。
哪怕是被魔识蒙蔽之时，心中也会下意识地舍不得伤害这个人。
可他最终还是将人伤了，悔恨与愧疚在此刻几乎要将他淹没。
口中溢出一丝无奈的轻叹，看着那双通红如兔子般的眼睛，纪昭珩再次将人揽进怀中，口中的坚定始终未变：“可是我又怎能看着阿浥有危险而无动于衷呢？阿浥知道的，我绝不会让你独自涉险。”
苏厌浥淡紫色的眸子如同是在水里浸泡过，此刻还湿漉漉的，眼睫上都挂着未干的湿意，他轻眨了眨眼睛，垂眸道：“往后，我也不会让你独自涉险。”
他此话算是坦然表明自己如今的心意，纪昭珩这样的聪明人又怎会不明白。
虽说两人早已与道侣无异，可能得这人亲口承认，还是足够纪昭珩欢喜的，他装着未听懂，故意追问道：“阿浥此话是何意？是要与我再不分开吗？”
苏厌浥抬起头，一眼便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星河，他不自觉地便被吸引，口中已然吐出：“是，纪昭珩，我心悦你，此生都不愿与你分开。”
听着那句自己期盼已久的心悦，纪昭珩再也掩盖不了心底的激动，他盯着苏厌浥双淡紫的眸子，只见其中映满了自己的倒影。
从那双眸子里，他看见自己同样开口：“我亦是心悦阿浥，此生都不会与阿浥分开。”
在与苏厌浥对视的瞬间，他眼尾轻轻弯起，眸中星河漾开更温柔的涟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苏厌浥的指尖。
苏厌浥同样是任由自己目光黏在纪昭珩脸上，连呼吸都与他的节奏渐渐相合，彼此的身影在视线里清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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