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缓缓地松开紧握服务台边缘的双手，并将其轻轻地放置于腰间位置处。此刻，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闷疼痛如同一座沉甸甸的巨石般死死压住他的背部肌肉组织；每一次轻微移动身体都会让这块变得越发沉重无比、压迫感倍增。他默默垂首凝视着手中紧握着的手机屏幕，但却发现原本应该闪烁不停的金色手指提示早已悄然关闭消失无踪——然而尽管如此，他心里依旧十分清楚明白：自己身上所受之伤痛并未真正痊愈康复。
就在此时，一个轻柔而又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入耳际。老夫子循声望去，只见陈小姐正怀抱着怀中的婴孩朝着这边徐徐走来。待走到距离自己仅有短短两步之遥时，陈小姐便止住步伐静静地站立原地不再挪动分毫，一双美眸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眼前之人，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来打破这份沉默氛围。
终于，过了片刻后陈小姐率先开口打破僵局说道：刚刚发生之事......真的非常感谢您出手相助！ 她的语气诚恳且真挚充满感激之情。
听到这话之后老夫子连忙摆了摆手回应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不必放在心上即可。
陈小姐摇了摇头轻声反驳道：此事绝非小事一桩啊，如果当时不是有您及时挺身而出成功拦下那个投影画面，恐怕今日这场宴会将会陷入一片混乱不堪局面之中。实在未曾料到竟会有人选择在此种场合之下蓄意制造事端惹出麻烦来呢。
她把孩子往上托了托，小婴儿在她怀里扭了扭身子，睁着眼睛四处看。
“我想请你帮个忙。”她说。
老夫子抬头。
“明天午宴正式开始的时候，我想请你上台说几句话。代表我，也代表孩子，跟大家道个谢。”
老夫子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我不合适。我又不是亲戚，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站上去说一堆客套话，别人听着也别扭。”
“可你是今天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在的人。”她说，“大番薯莽撞，秦先生话少，只有你，把所有事都稳住了。你不说话，谁说？”
老夫子抿着嘴，没动。
他确实不想上台。年纪大了，站久了腰疼，说话还得扯嗓子，更累。而且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总觉得话说多了像表演。
但他看见陈小姐的眼睛。
她没哭，也没求他，就是那样看着他，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认真。
他叹了口气，“让我想想。”
“好。”她点点头，没再逼他，转身走了。
老夫子站在原地，手还在腰上揉着。他知道这一觉睡不踏实了。
当晚，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张白纸。
笔握在手里，半天没落下一个字。
他写了个“各位”，划掉。
又写“今天很高兴”，还是划掉。
第三遍写“感谢大家的到来”，念了一遍，自己先皱了眉。
“太死板。”他嘟囔。
他靠在椅背上，闭眼想了一会儿，忽然掏出手机，打开金手指。
输入几个词：感谢、百日宴、轻松点。
屏幕闪了两下，跳出一份讲稿。
开头写着：“亲爱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今天我们聚在这里，不是为了吃蛋糕——虽然蛋糕确实不错。”
老夫子哼了一声。
往下看：“这个小家伙出生才一百天，但已经干了三件大事：第一，把全家的生物钟彻底打乱；第二，让爸爸学会了半夜冲奶粉还不洒；第三，成功让妈妈从‘精致女性’转型为‘移动哺乳仓’。”
他忍不住笑出声。
“这也能写进去？”
但他接着往下读，发现后面几句变了：“她还做了一件事——让我们重新明白，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不只是添了张嘴，而是让所有人的心，又多了一个牵挂的地方。”
他停住笑，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
然后他把整篇稿子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删掉两个夸张的笑话，改了三个用词，最后保存下来。
第二天中午，宴会厅重新布置过。灯光暖了一些，背景音乐换成轻快的钢琴曲。
主持人走上台，拍了两下手。
“接下来这个环节，是我们今天的特别安排。”他说，“有请一位特别嘉宾，为我们带来一段致辞。”
台下安静下来。
老夫子整理了下长衫，慢慢走上台。
灯光照下来，有点晃眼。他站定，手扶着话筒，听见自己心跳比平时快。
他开口：“昨天有人问我，能不能说几句。我说我不行。她说可以。我说我不会。她说你会。”
台下有人笑。
“其实我也觉得我不该上来。毕竟我退休了，按理说该喝茶看云，不管闲事。但我昨晚想了想，退休是退工作，不是退人情。有些事，就算退了，也得站出来。”
他又顿了顿。
“今天这个小宝宝，一百天。我没见过她第一天哭，也没见过她第一次笑。但我看见她爸爸抱着她时手抖，看见她妈妈喂奶时困得点头。我还看见，这么多亲朋好友，愿意放下手头的事，来陪她走过人生最初的一百天。”
台下静了几秒。
“所以我想说，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宴会。这是我们在告诉她：你来了，我们都知道，我们都欢迎。”
他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一点。
“愿她以后的日子，少点发烧，多点笑声；少点摔跤，多点拥抱；要是非得哭，旁边一定有人立刻把她抱起来。”
台下爆发出笑声和掌声。
有个老太太擦了擦眼角。
“最后，我想替她爸妈说一句——谢谢你们今天来。你们坐的每一张椅子，吃的每一口点心，拍的每一张照片，都是她长大后能翻出来的温暖。”
他合上讲稿，抬头笑了笑。
“好了，我说完了。下面请大家继续吃蛋糕，毕竟——”
他顿了顿。
“我听说今天的巧克力蛋糕是限量的，晚了真没有。”
全场哄笑。
掌声响了很久。
老夫子走下台时，腿有点软，不是因为腰，是因为松了口气。
秦先生迎面走来，伸手拍他肩膀：“说得真好。”
“还行。”老夫子低声说，“就是腿站麻了。”
“你站了十二分钟。”秦先生笑，“比我上次开会听领导讲话的时间短多了。”
两人并肩往休息区走，路过一处立柱时，老夫子脚步慢了半拍。
他眼角扫到人群后排。
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背对着主厅，站在角落，手里拿着手机，正对着舞台方向。
那人站的位置不对劲——既不看表演区，也不朝甜品台，像是专门卡在监控盲区。
老夫子没出声，只轻轻碰了下秦先生的手肘。
秦先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人刚好收起手机，转身要走。
老夫子看清了他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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