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镜风波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一股更阴冷、更诡谲的暗流,已在紫禁城深处悄然涌动。九爷胤禟在接连受挫后,终于动用了埋藏最深、也最为凶险的棋子——关乎“天命”与“鬼神”的领域。
冬日的紫禁城,夜幕降临得格外早。朔风呼啸着掠过重重宫阙的琉璃瓦,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几分肃杀。钦天监的官员们早已下班,只留几个值夜的小吏,对着浑天仪和星图,打着瞌睡。
然而,在宫廷最边缘、靠近北上门的一处偏僻值房内,却亮着一点如豆的灯火。这里居住着一位年迈的萨满婆婆,姓乌雅,据说出身关外某个古老的部族,通晓一些被视为“秘术”的传承。她平日深居简出,只在宫中需要举行某些涉及满洲旧俗的祭祀时才会出现,地位超然又带着一丝神秘。
此刻,九爷胤禟的心腹太监,正将一包沉甸甸的金锭,悄悄塞进乌雅萨满干枯如鸡爪的手中。
「婆婆,」太监的声音压得极低,在呼啸的风声中几乎微不可闻,「九爷的意思,您是明白的。那‘妖星’之说,还需您老人家,在合适的时机,再添一把火……最好,能有些更‘真切’的征兆。」
乌雅萨满浑浊的眼珠在昏暗的灯光下转动了一下,她掂了掂手中的金锭,喉咙里发出沙哑如同摩擦破布的笑声:「贵人放心……老婆子我,侍奉的是白山黑水间的神灵,看得见凡人看不见的东西……近日天象紊乱,荧惑(火星)守心,确有妖异之气冲犯紫微……需得寻其根源,方能保宫闱安宁,圣体康健……」
她的话语含糊而玄奥,却精准地指向了宫廷最敏感的那根神经——皇帝的安危与天命的归属。
太监满意地点点头:「有婆婆这句话,九爷就放心了。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京城某位以“铁口直断”闻名的王半仙家中,也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几锭黄澄澄的金元宝放在桌上,映出来客半张隐藏在斗篷阴影里的脸。
「半仙,」来客的声音刻意改变过,显得嘶哑难辨,「近日京城多有异动,尤其是那‘梧桐栖凤,火光冲天’的谶语,传得沸沸扬扬……您是老神仙了,可否为大家解惑,这‘梧桐’所指为何?‘火光’又是何征兆?是否……与宫中某些新近得势、行事诡异之人有关?」
王半仙眯着眼睛,捋着山羊胡,目光在元宝和来客之间逡巡,半晌,才慢悠悠地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梧桐乃高贵之木,非寻常鸟儿可栖。火光嘛,既可视为祥瑞,亦可视为灾厄……关键在于,栖于其上者,是真正的凤凰,还是……窃居尊位的妖邪?此乃天意示警,凡人当自省啊……」
这些经过精心设计和引导的“星象解读”与“民间谶语”,如同带着毒液的孢子,借着寒风,悄无声息地飘散开来。它们没有直接点名玉檀,却将“妖星”、“妖异之气”、“行事诡异”、“窃居尊位”等充满恶意的标签,与宫中近期风头最盛、且行为确与常人迥异的玉檀,隐隐关联起来。
流言先是出现在一些低阶官吏和不得志的文人聚集的茶馆酒肆,随后,便开始向内城、向那些笃信鬼神之说的勋贵府邸渗透。
「听说了吗?钦天监夜观天象,说有妖星犯紫微呢!」
「可不是!外面都传遍了,说什么‘梧桐栖凤,火光冲天’,我看啊,就是指那位弄出番薯和镜子的玉檀姑娘!她那些手段,哪一样像是常人所有?」
「慎言!慎言!不过……她一个包衣宫女,崛起如此之快,确实透着古怪……莫非真有什么邪术不成?」
这些议论,自然也传到了宫中一些耳朵里。王嫔因镜子之事本就对玉檀心存芥蒂,此刻更是仿佛找到了佐证,在自己宫中对着心腹宫女嘀咕:「本宫早就觉得那玉檀不对劲!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谁知道是怎么来的?说不定真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如今连老天爷都示警了!」
甚至连永和宫的德妃,在听到夏嬷嬷转述宫外关于“梧桐”、“火光”的传言时,抚摸着玉檀进献的那面小镜,也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疑虑。
「嬷嬷,你说……这玉檀,是不是太……与众不同了些?」德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夏嬷嬷连忙赔笑:「娘娘多虑了。玉檀姑娘心思灵巧,乃是上天赐福大清,赐福娘娘您的祥瑞啊。那些市井流言,不过是些无知小人嫉妒罢了,当不得真。」
话虽如此,一丝阴霾,却已悄然种下。
……
玉檀的偏院,仿佛成了风暴眼中唯一平静的地方。挽秋将外面愈演愈烈的流言一一禀报,语气中充满了担忧与愤慨:「姑姑,九爷这招太毒了!这是要借鬼神之言,从根本上动摇您的地位!如今宫里宫外,都有了些不好的议论!」
玉檀正在翻阅系统解锁的《基础天文学概要》,闻言,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冷静,没有丝毫慌乱。
「他黔驴技穷了。」玉檀的声音平静无波,「当现实的斗争无法取胜时,便会诉诸虚无缥缈的神怪之力。这是他最后的挣扎,也是最无力的挣扎。」
「可是姑姑,人言可畏啊!尤其涉及天象鬼神,皇上那边……」挽秋依旧无法安心。
「皇上圣明,岂会轻易被这等无稽之谈所惑?」玉檀合上书,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况且,他既然想用‘天意’来做文章,那我们便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意’。」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已有计较。系统知识库里,不仅有科学技术,也有关于这个时代天文历法的详尽记载,以及对所谓“星象吉凶”的科学解释。
「挽秋,你去做两件事。」玉檀转身,目光锐利。
「姑姑请吩咐。」
「第一,让我们的人在翰林院和国子监,找几位以学问扎实、不涉党争着称的老翰林和博士,不动声色地向他们请教一些关于荧惑守心天象的历代记载和正统解读。记住,只探讨学问,不涉及任何人事。」玉檀吩咐道。她要借助正统学术的力量,来消解那些别有用心的“星象解读”。
「第二,」玉檀继续道,「将我们库房里那些略有瑕疵的玻璃镜,选出十面,以‘梧桐苑’姐妹们的名义,匿名赠予京城几家声誉最好的善堂和育婴堂,就说是海外商贾感念其善行,特捐此物,以供整理仪容之用。同时,让我们关联的商号,在山西、直隶等地受雪灾的州县,加大番薯种的捐赠和推广力度。」
挽秋微微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彩:「奴婢明白了!这是要以实实在在的‘善行’和‘功德’,来对抗虚无的‘妖邪’之名!玻璃镜惠及贫苦,番薯种活人无数,这才是真正的‘祥瑞’,是任何流言都无法抹杀的功绩!」
「没错。」玉檀点头,「九爷想用流言把我塑造成‘妖孽’,我就用行动让自己成为‘祥瑞’。看他那套虚无缥缈的谶语,如何敌得过这万千黎民得到的实实在在的好处,以及那些德高望重的学者们的正统学问!」
这一手,堪称四两拨千斤。不直接与流言辩驳,而是用更高明、更堂堂正正的方式,重塑自身的形象和定位。善行与学问,是任何时代都难以被轻易驳倒的硬道理。
「奴婢这就去办!」挽秋信心倍增,立刻转身离去。
玉檀重新坐回桌前,摊开那张南洋海图,目光再次投向吕宋岛。宫内的这些魑魅魍魉,不过是疥癣之疾。她真正的征途,在海外,在那片可以自由播种现代文明种子的广阔天地。
九爷,你便在故纸堆和鬼神谣谚中继续打滚吧。你所依仗的,终将被时代抛弃。而我脚下延伸的道路,才是未来的方向。这无声的惊雷,终将炸响,荡清这腐朽殿堂里的所有阴霾。
喜欢我在大清搞基建,阿哥们全破防了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我在大清搞基建,阿哥们全破防了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