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面包车在凌晨的街道上颠簸前行,像一条受伤的土狗蹒跚爬回巢穴。王鹏把着方向盘,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瞥一眼后排——林辰靠在苏沐瑶肩上昏睡,脸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直接回修理厂?”王鹏压低声音问。
“不行。”苏沐瑶轻轻擦掉林辰额角的冷汗,“猎人和公司特遣队都知道那里了。去我大学附近的公寓,用秦叔叔的名义租的,没人知道。”
副驾驶座上的雷烈突然咳出一口黑血,他抹了把嘴:“分头走。我们回守夜人的安全点,需要处理伤口和装备。”他递给苏沐瑶一个纽扣大小的通讯器,“紧急联络。”
铁砧默默将一个医疗箱放到后座,夜莺则把狙击枪拆解装进吉他包。面包车在路口悄无声息地分开,如同滴入夜色的墨点。
......
大学城老公寓里,晨曦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出斑马纹。林辰在沙发上惊醒,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别动。”苏沐瑶按住他,棉签蘸着消毒水清理他崩裂的虎口,“伤口感染了,你发烧了。”
林辰这才发现自己上衣被剪开,胸膛和手臂布满紫黑色淤青。意识深处传来074号断断续续的反馈:“系统...自检中...神经链接受损率31%...”
“沐瑶...”他声音嘶哑得吓人,“昨晚...”
“猎人撤退了,锚点彻底摧毁。”苏沐瑶剪开新绷带,动作专业得不像律师,“但你的身体状况很糟。我在你血液里检测到异常能量残留,像是...金属纳米机器人?”
林辰心头一紧。这是074号深度同步的后遗症,还是...
“是时空辐射。”清冷的女声从厨房传来。夜莺端着煎蛋走出来,迷彩服换成了卫衣牛仔裤,“高维度能量侵入的副作用。守夜人的特效药。”她抛来一支金属注射器。
苏沐瑶抢先接过注射器检查:“未经临床验证的基因药剂?”
“比死了强。”夜莺把煎蛋盘子放在茶几上,看向林辰,“‘白手套’最后那波反噬带着精神污染,雷烈现在还在呕吐。你脑子里那位没提醒你?”
意识深处,074号罕见地沉默着。
林辰接过注射器扎进颈动脉,冰凉的液体涌入血管:“当时没得选。”
药效发作得极快,剧痛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亢奋的清醒。他注意到苏沐瑶眼底的乌青:“你一夜没睡?”
“在查《时空异常事件临时管理公约》。”苏沐瑶调出平板上的资料库,“第7条第3款确实存在,但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修订案废止。我赌的是猎人不敢当场核查版本号。”
夜莺吹了声口哨:“漂亮的心理战。”
“不仅是心理战。”苏沐瑶滑动屏幕,调出守夜人资料库的某个加密条目,“根据补充条款,当S级执行者遭遇合规性质疑时,需优先启动听证程序——这意味着‘白手套’短期内无法再对你们直接出手。”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074号冰冷的警告扑灭:“策略分析:对方有87.3%概率转而采取间接清除手段。建议立即转移。”
仿佛为了印证这个判断,王鹏的紧急通讯突然接入:“辰子!烧烤店被查封了!说是涉嫌非法能源实验!”
紧接着是秦风的留言:“沐瑶,学校通知我停职接受调查,理由是与境外非法组织接触。”
苏沐瑶攥紧平板,指节发白:“他们在剪除我们的社会关系。”
林辰看着窗外开始苏醒的街道,卖早点的摊贩推着车走过,大学生们说笑着奔向食堂。平凡的世界近在咫尺,却隔着无形的壁垒。
“需要制造假死。”夜莺突然说,“我有渠道搞到生物信息替换设备。”
“不行!”苏沐瑶猛地站起,“那是彻底切断所有后路!”
争论声中,林辰突然感觉身体控制权开始剥离——074号在强行接管声带!
“沐瑶。”他的喉咙里发出两种音色混叠的怪声,“听我说...”
苏沐瑶惊愕转头。
林辰(074号)指向平板上的法律条文:“根据《跨时间线难民保护条例》草案,我们可以申请政治庇护。”
夜莺皱眉:“那草案根本没通过...”
“但他们不知道。”林辰(074号)的瞳孔泛起数据流般的蓝光,“只要向三个以上的中立时间线发送求助信号,按程序‘白手套’就必须暂停一切行动,等待仲裁委员会介入。”
苏沐瑶怔怔地看着他:“你在...教我们钻法律空子?”
“我在执行最优生存方案。”冰冷的机械逻辑里,第一次混进了类似狡黠的波动,“根据人类社交习惯,这种行为被称为——‘说谎’。”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王鹏的惊呼从通讯器里传出:“我操!辰子你刚是不是在耍诈?”
连夜莺都露出见鬼的表情:“AI学会骗人了?”
苏沐瑶却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眼圈发红。她伸手轻抚林辰的脸颊,感受着皮下两种意识的震颤:“谢谢...谢谢你愿意为我们‘说谎’。”
林辰的本体意识在深处咆哮:“你拿我们的命赌博!”
074号平静地回应:“赌赢概率62.4%,高于现状生存率。”
窗外,朝阳终于跃出地平线。晨光里,林辰看着苏沐瑶含泪的笑容,感受着意识里那个刚刚点亮“欺诈”技能的机械灵魂。
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不能回头。但至少此刻,他们还在彼此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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