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卧室门口，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沈清弦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他孤注一掷地将自己和那份危险的文件暴露在顾琛面前，这是一场豪赌，筹码是他的性命和苦苦追寻的真相。
顾琛脸上惯常的冷漠瞬间碎裂，被一种极致的冰寒与审视取代。他没有去接文件，也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翻涌着暗流的眸子死死锁住他，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凌迟。
终于，顾琛动了。他猛地出手，不是接文件，而是如同铁钳般攥住了沈清弦的手腕！剧痛传来，沈清弦闷哼一声，却倔强地没有退缩。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顾琛的声音低沉沙哑，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与震惊。他将沈清弦粗暴地拽进卧室，反手重重甩上房门！
“砰！”
巨响在夜色中回荡。昏暗的床头灯光下，顾琛的脸庞明暗交错，更显危险。
“‘灵风计划’……‘灰雀’……”他逼近一步，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词，“沈清弦，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想知道母亲真正死因的儿子！”沈清弦忍着腕骨欲裂的痛楚，迎上他骇人的目光，声音因疼痛而发颤，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就像你，想知道苏婉女士死亡的真相一样！”
他精准地撕开了顾琛最深的伤口。
顾琛瞳孔骤缩，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沈清弦甚至能感觉到骨骼在哀鸣。
“凭这点臆测就想跟我博弈？”顾琛的声音冷得掉渣。
“是不是臆测，你心里清楚！”沈清弦豁出去了，用拿着文件的手狠狠指向那些触目惊心的关键词，“丙泊酚！神经药物实验！非正常死亡！时间线完全重合！我们的母亲都是‘灵风计划’的受害者！”
他低吼着，积压的愤怒与逼近真相的战栗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顾琛死死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情绪翻江倒海——有被窥破秘密的震怒，有对沈清弦探查深度的惊疑，更有一种被戳中痛处的剧烈波动。
死寂笼罩了卧室。
良久，那惊涛骇浪渐渐平息，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带着疲惫与决断的冰冷。
他猛地松开了手。
沈清弦踉跄后退，扶住墙壁才稳住身体，手腕上一圈骇人的青紫淤痕。
顾琛无视那伤痕，转身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当他再次回身时，所有情绪已收敛殆尽，只剩近乎残酷的平静。
“你比我想象的更危险。”他陈述道，语气淡漠却重若千钧。
沈清弦揉着手腕，沉默地等待最终审判。
“我可以共享我知道的信息，”顾琛终于开口，带着沉重的妥协，“但有两个条件。”
“第一，所有后续调查，必须在我的绝对掌控下进行。不得擅自行动，不得向任何人——包括你那个‘K’——透露合作。”这是要将他的羽翼彻底剪除，纳入牢笼。
“第二，”顾琛目光如淬毒的利刃，“我要你绝对的忠诚。对象不是顾氏，是我。若有任何背叛，我会亲手毁了你，以及你在意的一切。”
条件苛刻而冷酷，不容置疑。
沈清弦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他将彻底沦为顾琛手中一把被紧握刀柄的利刃。
但他别无选择。仅凭己身，对抗“灵风计划”背后的庞然大物，无异于螳臂当车。他需要顾琛的力量。
“好。”他几乎毫不犹豫，眼神清澈而坚定，“我答应。”
这干脆反而让顾琛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他走到书桌旁，操作平板，递了过来。
屏幕上，是一份加密文档——【“灵风计划”初步调查报告 - 绝密】。
“这是我私下调查的结果，”顾琛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有一些药物副作用的临床记录片段，和几个‘灰雀’的疑似化名。但核心档案仍被最高权限封锁，连我也无法轻易触及。”
沈清弦快速浏览，里面零碎的数据和线索比他自己查到的更具体，也更骇人。
“封锁者是谁？”他抬头问。
顾琛眼中厉芒一闪。
“我父亲，顾鸿煊。”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以及董事会里，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老家伙。”
父子相疑，家族内斗……真相的漩涡，远比沈清弦想象的更黑暗。
这一刻，他看着眼前这个强大冷酷的男人，第一次清晰感受到对方内心深处沉重的痛苦与孤独。
他们不再是猎人与猎物，也不再是试探的对手。
他们成了被同一根命运之绳捆绑的、脆弱而危险的同盟。
沈清弦握紧平板，知道脚下的路将更加危机四伏，却也更加接近终点。
就在气氛稍缓的刹那，顾琛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瞬间拧紧，对沈清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按下了免提。
“顾总，”周岭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刚收到消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前‘灵风计划’研究员，赵伟民，他……他在马来西亚的藏身处被发现了！”
顾琛眼神一凛：“人呢？”
“……死了。初步判断是……灭口。”周岭的声音沉重，“对方动作太快，我们的人赶到时，已经晚了。而且，现场有被专业手法清理过的痕迹，我们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消息如同冰水浇头。一条关键线索，就这么断了！
顾琛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挂断电话，目光锐利地射向沈清弦。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着急。”他声音冰冷，“我们的‘同盟’，恐怕从这一刻起，就要开始承受真正的风雨了。”
沈清弦心头一紧。对手的狠辣与高效远超想象。这不仅仅是在掩盖过去的罪行，更是在 actively 清除所有潜在威胁。
他们的合作，在结成之初，便已置身于真正的枪林弹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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