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墙壁，永恒不变的柔和白光，绝对死寂的环境。沈清弦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默默舔舐伤口，恢复着力气。
他体内那新生的“内在宇宙”近乎枯竭，黑暗之海如同干涸的河床，金色太阳则彻底黯淡，顾琛的意识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灵魂层面传来的虚弱感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坚韧的神经。
但他没有沉睡，也没有放弃。那双幽暗的眸子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亮得惊人，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冷静地观察、分析着周围的一切。
这个囚室，或者说这个“临时收容单元”，规则极其稳固，空间结构严密，以他现在的状态，绝无可能强行突破。
他的希望，不在自身的力量，而在于……这个“观测者”系统本身的漏洞——那个导致他被临时关押而非立刻清除的“协议冲突”。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系统的运作模式，需要知道“第7条款”和“终极指令”的具体内容，需要找到那个“仲裁机制”的规律。
他缓缓闭上眼，不再试图调动微薄的力量，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到最细微的感知中。
他“听”到了。
不是声音，而是这个设施底层运行的、极其微弱却无处不在的能量流和数据波动。它们如同这个巨大金属躯体内的血液和神经信号，遵循着某种复杂的规律流淌。
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意识，如同最纤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出，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流淌的能量流。
嗡——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排斥和警报信号，瞬间反馈回来！墙壁上某处不起眼的地方闪过一丝几乎不可见的红光。
【警告：检测到低强度未授权意识探测。行为已记录。请遵守收容条例。】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合成音在房间内响起。
果然有监控，而且反应极其灵敏。
沈清弦立刻收回了那丝意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知道了第一个信息：直接探测，会被立刻发现并记录。
他需要更隐蔽的方式。
他开始回忆之前与那银色数据人形（很可能是系统的某种界面或守卫）接触的每一个细节。那短暂的数据紊乱，那矛盾的指令执行……
“协议冲突……”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狭小的囚室中回荡，“既然是‘冲突’，就必然存在……逻辑上的不兼容。而这种不兼容，在系统运行时，一定会产生……冗余或者……错误日志？”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他不再尝试探测能量流，而是开始……模仿。
他回忆起那银色人形出现时，周身流淌的数据形态和能量频率。他调动起体内那微乎其微的、属于秩序侧的力量（源自顾琛的沉睡本源），小心翼翼地模拟出那种冰冷、绝对理性的意念波动。
然后，他将这模拟出的、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意念，如同一段无害的系统自检信号，缓缓地……释放到周围的环境中。
他不是在探测，他是在尝试……伪装成系统的一部分，去“倾听”系统运行时产生的那些细微的“噪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他的伪装如同石沉大海。
但他极有耐心，如同最老练的猎人，持续地、稳定地释放着那模拟的信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连这微弱的伪装都难以维持时——
一段极其混乱、破碎、仿佛系统内部通信时产生的错误数据包，如同幽灵般，被他那模拟的信号偶然“捕捉”到了！
【……仲裁请求堆积……优先级判定延迟……】
【……样本‘零’……第7条款（研究价值：极高）……终极指令（威胁等级：极高）……】
【……申请调用‘逻辑法庭’进行最终裁决……预计排队时间：7.3个标准宇宙周期……】
逻辑法庭？最终裁决？排队时间……7.3个宇宙周期？！
沈清弦心中一震！他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他被当成了一个需要“逻辑法庭”来裁决的棘手案例，而且因为类似的冲突案例太多，他需要排队等待……长达七个多宇宙周期的裁决？！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外面的世界沧海桑田，也足够他在这里被关到意识消亡！
不行！必须想办法缩短这个时间，或者……干扰裁决结果！
就在他脑中飞速运转，思考对策时——
“嘀！”
囚室内柔和的白光突然变成了闪烁的红色警报光！
那个冰冷的合成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带着一丝与之前不同的……急促？
【警报！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扰动！来源：仲裁序列上游！】
【警告！有高优先级外部指令试图强行介入对样本‘零’的裁决流程！】
【信息验证中……验证通过！权限等级：审判长！】
【根据《观测者协议》紧急条例，临时收容解除！立即将样本‘零’传送至——逻辑法庭——进行即刻裁决！】
什么？！审判长？！高优先级外部指令强行介入？！
沈清弦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就感觉周身空间再次扭曲！
那股熟悉的传送感袭来！
这一次，不再是临时囚室。
他感觉自己在穿过一条光怪陆离的、由无数流动的法则和数据构成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个散发着威严与冰冷气息的……审判之地！
是谁？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介入？
是敌？是友？
沈清弦握紧了拳头，眼中最后一丝虚弱被绝对的冷静与警惕取代。
新的博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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