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的乳白能量场如同无形的屏障,暂时压制了暗红“茧”的活性。沈清弦和顾琛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扑到那堆杂物前。
杂物主要是破损的神殿建材和废弃设备,最上面压着一块扭曲的合金板。沈清弦用未受伤的左手奋力将其掀开,露出下方更加狼藉的景象——断裂的能量导管如蛇般纠缠,烧焦的线缆散落各处,而在这些杂物的中心,阿哲的核心处理器外壳已经严重变形,布满了灼痕和暗红色的、如同苔藓般附着其上的脉络侵蚀痕迹。
那些暗红脉络如同活物的触角,从地面蔓延上来,紧紧缠绕、甚至部分刺入了阿哲的外壳,与它内部精密的能量回路和存储基质纠缠在一起。阿哲那微弱的蓝色指示灯,就在这侵蚀的中心顽强闪烁着。
“它……在试图同化阿哲的数据和能量结构。”顾琛半跪在旁边,金色的眼眸凝重地扫过那些脉络的连接点,他的秩序感知能清晰地“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和信息流正在激烈对抗、交融,形成一种极其危险的不稳定状态。
沈清弦脸色沉凝,他没有贸然去拉扯那些脉络。强行分离,可能会直接撕裂阿哲本就脆弱的核心,或者引发不可预料的能量反冲。
“帮我稳定它。”沈清弦对顾琛说,同时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悬停在阿哲外壳上方,避开了那些活跃的脉络。他的指尖,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的深蓝色混沌气流缓缓渗出。
这不是攻击性的混沌,而是他结合了自身本源中那原始“生命脉动”与“信息重构”特性的力量,源自他作为“弦月”时对数据本质的深刻理解。他要做的,不是暴力破解,而是尝试从最底层的信息层面,暂时“隔离”或“安抚”那些入侵阿哲的暗红能量,同时为阿哲的核心注入一丝稳定的“锚点”。
顾琛立刻会意,将所剩无几的秩序之力化作最细微的“稳定场”,笼罩住阿哲的核心区域,防止外部能量波动干扰沈清弦的操作,同时也尝试压制那些脉络的活性。
沈清弦闭上眼,意识沉入指尖那一缕混沌气流,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阿哲破损的外壳,避开物理损伤最严重的区域,寻找着与核心处理器和基础信息存储区连接的能量-信息通路。
这个过程需要极致的专注和耐心。阿哲的内部结构本就精密复杂,又遭受了严重破坏和污染,每一丝能量流、每一段信息路径都充满了紊乱和陷阱。沈清弦的额角很快渗出汗珠,脸色更加苍白,灵魂深处的裂痕因为这精细的操作而隐隐作痛。
但他没有丝毫动摇,意志如同最坚硬的钻石,引导着那缕混沌气流,如同在雷区穿行的工兵,一点一点地,清理着信息通路上的污染和混乱,同时尝试将阿哲那散乱的核心意识碎片重新“链接”和“唤醒”。
时间仿佛被拉长。废弃节点室内,只有基座散发的乳白光芒,暗红“茧”因排斥而发出的细微嘶鸣,以及沈清弦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顾琛紧紧守在一旁,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清弦和阿哲,同时分出一丝心神警惕着周围。他能感觉到,那暗红“茧”虽然被纯净能量场压制,但内部的恶意和贪婪并未消失,反而像是被激怒的野兽,正在积蓄力量,等待反扑的机会。基座的能量也在持续消耗,光芒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必须再快一点!
就在沈清弦的意识触角终于接触到阿哲核心深处那一点微弱的、代表着其“自我”的核心数据光团时,异变突生!
那暗红“茧”仿佛感知到了沈清弦正在“窃取”它的“猎物”,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抽搐!数道比之前更加粗壮、前端锐利如矛的暗红色脉络,如同暴怒的毒蛇,悍然突破了纯净能量场的薄弱处,从不同方向,朝着沈清弦和顾琛,以及阿哲的核心,狠狠刺来!
“小心!”顾琛厉喝,强行调动秩序之力,形成一面薄薄的金色屏障,挡在沈清弦和阿哲身前!
噗!噗!
两根暗红脉络刺在金色屏障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屏障剧烈波动,顾琛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血,屏障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痕!另外几根脉络则绕过屏障,直取沈清弦的后心和阿哲的核心!
千钧一发!
沈清弦猛地睁开眼,眼中湛蓝光芒爆闪!他非但没有撤回探入阿哲核心的意识,反而分出一缕心神,引导着刚刚与阿哲核心建立起的微弱连接,将阿哲核心数据库中一段预设的、最高级别的“紧急自毁兼信息焚毁”协议激活代码,逆向运行!
这不是要自毁阿哲,而是利用这段协议运行瞬间产生的、极其庞大而混乱的数据洪流和能量反冲,作为一股无法预测的“干扰炸弹”,通过他与阿哲的连接,反向导入那些刺来的暗红脉络之中!
嗡——!!!
一股无形的、充满了错乱信息和无序能量的冲击波,以阿哲的核心为原点,猛地爆发开来!那些刺来的暗红脉络首当其冲,如同被灌入了滚烫的钢水,瞬间变得通红、扭曲、继而寸寸断裂、崩解!连带着远处的暗红“茧”也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嘶鸣,整个“茧”体都向内塌缩了一大圈,表面的脉络变得黯淡无光!
而沈清弦,作为这股混乱冲击的引导者和承受者,也被狠狠震飞出去,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眼前一黑,喉头腥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无数钢针穿刺,与阿哲那刚刚建立起的脆弱连接也瞬间中断。
“清弦!”顾琛扑到他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没事……”沈清弦急促地喘息着,艰难地看向阿哲的方向。
只见阿哲核心处,那蓝色的指示灯已经熄灭。但外壳上那些缠绕的暗红脉络,却已经大部分断裂、枯萎,失去了活性。而阿哲的核心处理器,虽然依旧破损严重,却不再有被侵蚀的迹象,反而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的、但纯净了许多的待机能量波动。
刚才那一下,虽然凶险,却似乎……成功清除了大部分的侵蚀污染,并将阿哲的核心从同化的边缘强行拉了回来,虽然代价是阿哲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沉寂,以及沈清弦的灵魂再受重创。
就在这时,中央基座的乳白色光芒也终于耗尽,彻底熄灭。整个节点室重新陷入了一片昏暗,只有远处那萎缩的暗红“茧”还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的红光。
基座能量耗尽,暗红“茧”虽然受创但未死,他们自己也到了极限。
“必须……离开这里……”顾琛搀扶着沈清弦站起来,两人的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沈清弦看了一眼沉寂的阿哲核心,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他知道,以他们现在的状态,绝无可能带着这个沉重的“残骸”安全离开。留在这里,等那暗红“茧”恢复过来,或者被其他什么东西发现,他们和阿哲都只有死路一条。
“阿哲……对不起……”沈清弦低声道,随即眼神一狠,做出了痛苦的决定,“记录坐标……标记最高优先级……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回来……”
他强撑着,用混沌气流在阿哲的外壳上留下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只有他和顾琛能识别的灵魂印记和加密坐标。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犹豫,和顾琛互相搀扶着,朝着节点室另一端一个隐约透着微弱气流、似乎是通风管道的黑暗出口,蹒跚而去。
身后,是沉寂的阿哲,和那仍在缓缓蠕动、仿佛在积蓄着下一次爆发的暗红“茧”。
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与或许存在的……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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