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左贤王昨天还跟我说，他帐下的小吏现在都能默写百字‘天神文字’，连收税都不用再靠结绳记事了。”
扶苏嘴角勾了勾，眼底却没多少笑意。这 “天神文字” 是他在先前定的计策，把大秦的简体字包装成“单于通神明、匈奴记功业”的神圣文字，说是他在祭祀时，天神托梦传授的 “仙字”。刚开始贵族们还半信半疑，直到有个老贵族学了几个字后，家里的母羊多下了两只羔子，这下全草原都信了，连普通牧民都盼着孩子能进学堂学“仙字”。
他想起前日见的浑邪部老贵族，那老头捧着孔生编的《千字文》节选本，颤巍巍地问：“单于，学了这‘天神文字’，真能让我的牛羊多生崽？我家那几头老母羊，去年才下了一只羔子……”当时他忍着笑点头：“自然，天神的文字能庇佑草原，学好了不仅牛羊兴旺，还能记战功、当大官。” 老头当即就求着要送孙子进学堂，那虔诚的样子，让扶苏心里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沉重，要改变一个族群的认知，有时候竟要靠这样的 “包装”。
“对了，冒顿那边……” 华阳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几分试探。
扶苏翻竹简的手顿了顿，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两月前李易进行过一次传音，只跟他说了一句话：“冒顿我帮你弄死了，你如今刚稳住王庭，届时你回归大秦，免得夜长梦多。”
扶苏没说话，他闭上了眼，心里默念：“这是为了草原少流血，也是为了大秦的安稳。”
更让他安心的是冒顿的孩子，之前就以“送入学堂学天神文字”为由，送到了咸阳的庄子，交给先生管教。现在天天追着田老问“土豆怎么种”，还说“大秦的土豆比肉干都好吃，将来要让匈奴人都吃上”。
城中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孩子的笑声。扶苏打开窗子一看，只见几个牧民扛着新打的黄羊经过，身边跟着穿粗布衣裳的孩子，手里拿着用木炭写着简体字的木片，正念叨着 “日、月、水、火”。
“听说没？单于要在王庭建学堂，让咱们的孩子也能学‘天神文字’！”一个牧民笑着对同伴说，眼里满是期待。
“真的？那我得赶紧去报名！要是我家小子能学会，将来说不定能去当个东胡小官，不用再靠放牧风吹日晒了！”另一个牧民搓着手，语气激动。
扶苏看着这一幕，心里软了下来。他转身对身后的华阳说：“木华黎，通知下去，明年开春学堂就动工，让淳于越先生他们先编教材，就用先生的《千字文》，把里面的‘秦’改成‘草原’‘天神’，典故也换成草原上的传说，这样牧民们更容易接受。”
华阳应了声 “是”，看着扶苏的背影，如今的扶苏精准的抓住了匈奴人的痛点，懂草原人想要什么，不是劫掠，不是杀戮，而是安稳的日子，是让孩子有盼头的未来。
正可谓是：冰河照影岁如刃，两度白毛扫帐门。皮袄裹云云更重，霜蹄印作雪中尘。时间像草原上的风，一吹就是两年。捕鱼儿海的冰面融化成潺潺流水，湖边的草芽冒出头，染绿了大片土地。
这两年里，草原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王庭的城墙越修越高，学堂里传来孩子的读书声，商队的马蹄声络绎不绝，而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匈奴各部的大首领，不知不觉间已经全部被这十几位少年替换了，剩下的首领全是些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渴望建功立业却个个勇猛又懂规矩。
他们像一把把藏在鞘里的尖刀，在扶苏的安排下，悄悄插进了匈奴各部的心脏。比如阿石是十少年里最沉默的一个，那时他正化身壶衍站在楼烦部首领的帐篷前，手里空无一物。按匈奴习俗，各部首领产生矛盾，需 “一对一决斗，生死由天”。
楼烦部首领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叫巴图鲁，身高八尺，手里挥着一柄青铜斧，看着比自己矮半头的阿石，不屑地啐了口唾沫：“黄口小儿也敢来挑战？你爹没教过你，草原上强者为尊吗？赶紧滚，免得老子一斧劈了你！”
周围的牧民们围了一圈，交头接耳，巴图鲁在楼烦部当了十年首领，为人贪婪，每年都要从牧民手里抢一半的牛羊，大家早就忍够了，可没人敢反抗。阿石握紧的拳头紧了紧，指节发白，眼神却异常坚定：“强者为尊，可你抢牧民的牛羊，掳走他们的女儿当奴隶，算什么强者？今天我就要替楼烦部的人，锤杀了你这恶贼！”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牧民们瞬间安静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期待。巴图鲁愣了愣，随即怒极而笑：“哈哈哈哈，小兔崽子，找死！”说着就挥着青铜斧朝阿石劈来，斧风凌厉，带着呼啸声。
阿石没慌，只凭武道三境的肉身力量，这段时间的修炼没有落下，肉身早已远超普通人类。他侧身躲开斧头，脚步轻快地绕到巴图鲁身后，一拳打向对方的肩胛。
“啊！” 巴图鲁痛呼一声，反手挥斧砸向阿石，却因为骨头碎裂剧痛，动作慢了半拍。阿石趁机矮身，又一拳打向巴图鲁的喉咙，鲜血 “噗” 地从巴图鲁的口中喷溅在草地上，染红了周围的枯草。巴图鲁睁大眼睛，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喉咙身体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楼烦部从今往后就归我管理了！”
“新首领！新首领！”牧民们瞬间欢呼起来，几个白发老人走上前，恭敬地向阿石行礼：“首领，我们早就盼着有人能除了巴图鲁，以后您就是楼烦部的天！”
阿石扶起老人，心里有些发烫。他想起扶苏说的“治草原先收普通百姓的心”，深吸一口气，对牧民们说：“从今天起，楼烦部的牛羊按户分，谁也不许再抢；家里有女儿的，不许再当奴隶，家中的孩子愿意上学堂的，我让人送他们去王庭的书院读书。”
“好！”牧民们欢呼雀跃，有的甚至跪下来磕头，眼里满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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