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欧尼亚南部战场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那场决定世界命运的战役的细节。
以及光明领主刘枫最终牺牲的悲壮消息,便已通过各种渠道——海克斯传讯器的急促嗡鸣、魔法信使的疲惫身影、远行商队的低声交谈、乃至某些古老存在间的神秘感应——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席卷整个符文大陆的哀伤涟漪。
消息最先在艾欧尼亚本土彻底传开。
从南部的普雷西典到北部的崴里,从长存之殿到朔极寺院,从纳沃利兄弟会的营地到遍布各处的瓦斯塔亚霞瑞部落……
初生之土的每一个角落,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悲伤薄纱所笼罩。
人们放下了手中的农具,停止了市场的喧闹。
灵柳低垂,仿佛在默哀。
原本潺潺欢唱的溪流,似乎也放慢了脚步,水流声变得低沉。
许多感知敏锐的艾欧尼亚人,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片土地之灵所传递出的那份深沉的感激与哀恸——
那是为那位外来的守护者,那位最终与这片土地命运交织、并以生命扞卫了它的英雄而鸣奏的安魂曲。
街头巷尾,不再有往日的诗歌与欢笑,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讨论与无法抑制的叹息。
曾经目睹过刘枫与艾瑞莉娅并肩作战、帮助整合抵抗力量、或在希拉娜修道院看见他们在抵抗塞恩军团的人们,更是难掩悲痛。
他们自发地在门前悬挂起素色的布条,在古老的树木下摆放新鲜的花环,用艾欧尼亚特有的方式,悼念着那位“光明领主”。
不朽堡垒深处,杰里柯·斯维因站在他那巨大的渡鸦窗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传令官带来的消息,让这位以铁腕和深谋远虑着称的大统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代表着“渡鸦守护者”身份的漆黑徽记,那是他亲自授予刘枫的。
“一个……本可以改变大陆格局的……关键变量,消失了。”
斯维因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但他那紧握着徽记、指节微微发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痛心的,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位强大的盟友。
更是失去了一个能够打破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千年僵局、甚至共同应对未来更深层威胁的、前景无限的合作伙伴。
刘枫的存在,曾让他看到了诺克萨斯另一种未来的可能性,而非永无止境的征服与内斗。
暗影之中,苍白女士乐芙兰的身影悄然浮现,她惯常的戏谑笑容也收敛了许多,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惋惜。
“多么璀璨……而又短暂的火焰啊。他本可以在这舞台上,跳出更精彩的舞蹈……可惜,剧本被强行改写了。”
她与斯维因虽然之前争斗不休,但在对刘枫价值的判断上,却罕见地一致。
刘枫的死亡,对黑色玫瑰那些隐秘的计划而言,同样是一个巨大的、难以弥补的损失。
德玛西亚,雄都。
国王嘉文四世独自坐在王座厅内,面前摊开着来自艾欧尼亚的详细战报。
他英俊而坚毅的脸上,充满了复杂的神情。
他曾与刘枫并肩作战,也曾因其与拉克丝的亲近而有过微词,更对其麾下势力错综复杂而感到过疑虑。
但此刻,所有的个人情绪,都化为了沉重的敬佩与无奈。
“传令……”
嘉文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在大厅中回荡。
“即日起,德玛西亚全境,降半旗,举国哀悼三日。所有娱乐活动暂停,教堂钟声每日鸣响,悼念我们的霍克勋爵、护国公、光明哨兵的领袖——刘枫。”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广场上那尊巨大的先祖雕像,低声道。
“他证明了,真正的荣耀,不在于出身,而在于……为了更崇高的信念,能付出怎样的代价。德玛西亚……铭记他的牺牲。”
命令迅速传遍全国。
雄都的街道上,蓝白色的旗帜降下一半,人们自发穿上深色的衣物,面色沉重。
曾经与刘枫并肩作战过的无畏先锋士兵们,更是默默擦拭着铠甲和武器,用军人的方式,表达着最高的敬意。
皮尔特沃夫和祖安,这对依靠海克斯科技与顽强生命力维系的双子城,在收到消息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默。
杰斯的实验室里,往日轰鸣的海克斯工具彻底安静下来。
他站在工作台前,看着那些曾经与刘枫讨论过、甚至一起改进过的设计图,久久无言。
最终,他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摘下了护目镜,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与深深的惋惜。
“他……本可以带领我们走向一个更好的时代。”
祖安的下层,联军早已回归。
爆爆(金克丝)把自己关在范德尔曾经的旧屋里,外面听不到往日的爆炸声和疯言疯语,只有一种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安静。
她抱着自己的鱼骨头和砰砰枪,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混乱,只剩下一种空洞的悲伤。
蔚找到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呵斥或安慰,只是沉默地坐在她身边,用力搂住了妹妹的肩膀,姐妹二人依偎在一起,共同承受着这份失去“头儿”的痛楚。
卡密尔站在皮城最高家族的尖顶房间内,海克斯心脏以恒定的节奏搏动,但她那锐利如刀锋的眼神,此刻也略显柔和与复杂。
“效率……与情感。他找到了那个平衡点,并为此付出了终极代价。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真正的大义之人。”
她低声自语,这是这位灰夫人所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遥远的恕瑞玛,太阳圆盘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皇帝阿兹尔收到由内瑟斯转达的消息后,站在他那重建的宏伟宫殿露台上,久久凝视着远方。
他想起了那个敢于与他交易、借出符文石,并最终帮他找回兄弟雷克顿的年轻人。
“可惜了……一位潜在的、能够理解飞升之道与符文本质的……同行者。”
阿兹尔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却也难掩一丝遗憾。
“他的陨落,是凡俗世界的巨大损失。”
大学士内瑟斯则更加直白地表达了惋惜,他巨大的身躯在图书馆的阴影中显得更加沉重。
“智慧、勇气与牺牲精神,在他身上完美结合。若假以时日,其成就不可限量。天妒英才……”
而在太阳之城某处僻静的居所内,卡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没有哭喊,只是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将脸深深埋入臂弯。
她那身活体皮肤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微弱地闪烁着紫光。
当父亲卡萨丁担忧地推门进来时,卡莎终于再也忍不住,扑进父亲的怀里。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那个在艾卡西亚黑暗中给予她温暖和方向,承诺会回来找她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寒冷的弗雷尔卓德,战母艾希在凝霜港的部落大厅中,聆听着来自南方旅者的讲述。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刻的惋惜与难以置信。
“他……曾以智慧和力量,调停了阿瓦罗萨与凛冬之爪的冲突,为我们带来了短暂的和平与对话的可能。”
艾希对身旁的族人说道。
“一位真正的和平使者,一位强大的英雄,竟如此陨落……弗雷尔卓德的风,将永远传唱他的故事。”
而在凛冬之爪的营地,瑟庄妮抚摸着坐骑钢鬃的皮毛,听着同样的消息,粗犷的脸上也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他是个强大的对手,也是个……值得尊敬的调停者。可惜,这世道,终究是容不下太多的光明。”
她下令,在接下来的活动中,若是遇到为刘枫哀悼的队伍,暂且绕行,以示对逝者的尊重。
远在弗雷尔卓德极北的炉乡,那永恒轰鸣的熔炉声,似乎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奥恩那巨大的、由熔岩和岩石构成的身躯,在得知刘枫死讯后,动作微微一顿。
他放下手中正在捶打的一块星辰铁,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让整个山体都为之震动的叹息。
“唉……”
奥恩摇了摇他那巨大的头颅,熔岩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少出现的情绪——悔意。
“当初……不该放他出去的。”
他低沉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充满了自责。
“就应该把他留在炉乡,让他好好修炼,打磨技艺,彻底掌控那些符文……直到他拥有足够自保,乃至抗衡神魔的力量……”
“不知道瑞兹那个老光头怎么想的?为啥不出手直接灭了那个沉沦黑暗的小家伙”
在奥恩看来,刘枫是一块万古难寻的良材美质,他的死亡,不仅仅是凡俗世界的损失,更是某种“完美造物”可能性的夭折。
符文大陆,从未因一个人的逝去而如此同步地陷入悲伤。
从东方灵性的艾欧尼亚,到西方铁血的诺克萨斯,从北方冰封的弗雷尔卓德,到南方炙热的恕瑞玛,从科技璀璨的双城,到神秘古老的巨神峰……
刘枫的名字,与他那“以我之命,换世之光”的壮举,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刻入了这片大陆的记忆之中。
他或许已然逝去,但他的传说,他的精神,他所代表的牺牲与守护,已然化为了一种永恒的力量,在这片他拯救了的土地上,生生不息。
英雄陨落,但光明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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