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福贵那如毒蛇般阴冷的窥视,并未因迷石林的挫败而终止,反而像渗入木板的潮气,无声地侵蚀着宋家那份来之不易的安宁。宋卫国深知,山林与海洋的馈赠虽丰,但人心之险恶,有时更甚于豺狼虎豹。他不再仅仅是传授狩猎技艺,更开始将一种近乎本能的危机意识,潜移默化地灌输给家中的每一个成员。
“山林行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基础。”晨光熹微中,宋卫国并未急于带人进山,而是在自家院子里,用木棍指点着地面模拟的简易地形,“更要学会‘听’见寂静里的异常,‘看’见寻常下的不同。一片不该出现的断枝,一处颜色突兀的泥土,甚至是一丝不属于山林的气味,都可能是救命的关键。”
海礁和海岩凝神静听,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刀。李素娟坐在门槛上,手里纳着鞋底,目光却不时担忧地掠过丈夫和孩子们。七个女儿也感受到了不同往日的凝重气氛。疏影带着梦蝶、映雪在角落安静地整理药篓,将晒干的草药分门别类;清浅则领着嫣然、知画和怀瑾(七丫),用宋卫国削制的小木刀,笨拙却认真地练习着最简单的劈砍动作,小怀瑜坐在铺开的兽皮上,咿咿呀呀地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试图抓住空气中并不存在的“坏蛋”。整个家庭,如同绷紧的弓弦,在无声中积蓄着力量。
这一次,宋卫国决定进行一次真正的“家庭狩猎”。目标并非寻常野物,而是一头据老猎户刘老栓前几日提及的、在黑瞎子沟附近活动,曾伤过人畜的独行熊瞎子。这头熊因早年受过猎户攻击,异常狡诈凶悍,已成为附近山村的一害。宋卫国此举,既是为民除害,更是想借此机会,进行一次高强度的家庭协同演练,让每个人都亲身体验如何在极度危险的环境下保护自己和家人。
“此行凶险,非同小可。”宋卫国目光扫过妻女和义子,“素娟,你带疏影、清浅在外围策应,负责了望和支援,照顾好奇他小的。海礁、海岩随我主攻。记住,我们的目的是解决祸害,不是逞英雄,一切行动听指挥,安全归来是第一要务!”
李素娟攥紧了手中的针线,脸色微白,却坚定地点了点头。疏影默默地将几包效力更强的金疮药和解毒散塞进背囊。清浅用力拍了拍胸脯:“妈,姐,你们放心,我跟爸进去!”海礁海岩更是摩拳擦掌,眼神中充满了面对挑战的兴奋与郑重。
一家人如同出征的战士,带着各种装备,在屯民们复杂(有关切,有担忧,也有看热闹)的目光中,向着黑瞎子沟进发。气氛肃穆,连最活泼的清浅和几个小女儿都紧紧抿着嘴唇,不敢喧哗。
黑瞎子沟名副其实,林木参天,光线幽暗,沟壑纵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殖质和野兽混杂的腥臊气。一进入沟口,宋卫国便示意众人放缓脚步,提高警惕。他亲自在前探路,海礁海岩一左一右护住侧翼,李素娟则带着女儿们占据了一处视线相对开阔的高地,紧张地注视着下方的动静。
追踪熊瞎子的过程极其艰难。这头老熊经验丰富,足迹迂回难辨,时常利用溪流和岩石掩盖行踪。宋卫国全神贯注,凭借着对山林的理解和远超常人的敏锐感官,在几乎无迹可寻的情况下,硬是捕捉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和被刻意蹭掉的苔藓痕迹,一点点向着目标逼近。
就在他们深入沟壑腹地,接近一处背阴的乱石坡时,走在前面的宋卫国猛地停下脚步,手臂高高举起——示意停止!他蹲下身,目光死死锁定在前方一片看似寻常的落叶层上。那里,落叶的颜色与周围有着极其细微的差别,仿佛被人动过。
“有陷阱。”宋卫国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冷的寒意,“不是猎兽的套索,是……捕兽夹,而且是特大号的,埋得很糙,像是匆忙布置的。”
捕兽夹?!在这深山老林,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在这里布置这种东西?答案不言而喻——钱福贵!他竟然恶毒到在此地设下如此致命的陷阱,其目标,显然是宋卫国!
海礁和海岩瞬间怒火中烧,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高地上的李素娟和女儿们虽然听不清下面说什么,但看到宋卫国凝重的姿态和手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宋卫国示意海礁海岩原地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折了一根长树枝,缓慢而精准地探向那片不自然的落叶层。
“咔哒!”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爆鸣骤然响起!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却带着狰狞齿口的捕兽夹猛地从落叶下弹起,狠狠合拢!那粗壮的树枝瞬间被夹得粉碎!
好险!若是人踩上去,腿骨立断!
这声巨响也彻底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几乎就在捕兽夹弹起的同一瞬间,前方不远处的石坡后,猛地传来一声暴怒的熊嚎!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如同移动小山般的黑影人立而起,正是那头独行熊瞎子!它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动,以为是猎人的攻击,双眼赤红,带着腥风便朝着宋卫国他们藏身的方向猛扑过来!它那巨大的熊掌挥动间,带起呼啸的风声,碗口粗的小树被轻易扫断!
前有恶熊,后有歹人陷阱!形势瞬间危急到了极点!
“海礁!左翼吸引!海岩,右翼准备绳索!素娟,带孩子们后撤到安全地带!”宋卫国临危不乱,声音如同磐石般稳定,瞬间下达指令。他手中的56半步枪已然端起,眼神锐利如鹰,死死锁定狂冲而来的熊瞎子。
海礁毫不犹豫,立刻向左侧移动,口中发出挑衅的呼哨,试图分散熊的注意力。海岩则迅速从背囊中掏出准备好的、前端系着石块的结实绳索,如同西部牛仔般在头顶旋转起来,寻找着绊倒巨熊的机会。
高地上,李素娟脸色煞白,却强忍着恐惧,一把抱起小怀瑜,拉着几个小的就往更高的地方退。“疏影,清浅,跟上!梦蝶,映雪,看好妹妹!”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
熊瞎子被海礁吸引,调转方向扑去。海礁利用树木灵活地躲闪,险象环生。就在熊瞎子人立而起,准备给海礁致命一击的刹那!
“砰!”
宋卫国的枪响了!子弹并非射向熊瞎子厚实的胸膛或头颅,而是精准地打在了它支撑身体的前肢关节处!
“嗷——!”熊瞎子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嚎,前肢一软,庞大的身躯轰然前倾,动作瞬间迟滞!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海岩手中的绳索如同有了生命般飞出,精准地套住了熊瞎子另一只挥出的前掌!他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猛拉!同时,海礁也抓住机会,柴刀狠狠劈砍在熊瞎子因疼痛而暴露出的软肋上!
宋卫国更是如同猎豹般迅猛突进,第二枪几乎没有瞄准,完全凭借感觉,在极近的距离内,对着熊瞎子因咆哮而张开的血盆大口内部,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从口腔贯入,瞬间破坏了大脑!熊瞎子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最终轰然倒地,溅起漫天尘土,再无声息。
一切发生在短短十几秒内。从陷阱触发到恶熊毙命,快得让人窒息。
战斗结束,海礁海岩瘫坐在地,大口喘息,浑身都被汗水与熊血浸透。宋卫国持枪而立,胸膛微微起伏,眼神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清楚,真正的威胁,或许并非这头熊。
高地上,李素娟和女儿们看着下方倒下的巨熊和安然无恙的父兄,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几个小的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是恐惧释放后的宣泄。
宋卫国没有急于处理熊尸,而是目光冰冷地望向捕兽夹弹起的方向,以及更远处的密林。他走到捕兽夹旁,仔细检查,在夹子边缘,发现了一小块被挂住的、不属于山林材质的蓝色布条,以及几个杂乱的人类脚印,指向沟外。
“果然是他们。”宋卫国将布条攥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钱福贵不仅想借刀杀人,甚至可能就在附近窥视,等待结果!
他没有立刻追击,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家人的绝对安全。他指挥海礁海岩简单处理了熊尸(主要是取出熊胆,割下四掌,这些都是价值极高的部分),然后带着家人,护卫着惊魂未定的女眷和珍贵的战利品,迅速而警惕地撤离了黑瞎子沟。
回到家中,紧闭院门,那巨大的熊胆和熊掌也未能带来多少喜悦。将捕兽夹和蓝色布条的事情告知李素娟后,她后怕得几乎站立不稳。
“他……他这是要咱们的命啊!”李素娟声音发颤,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要不了。”宋卫国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次,是他自己把刀把子递到了我手里。”
他看向脸上犹带惊惧,却更多是愤怒的孩子们,缓缓道:“都看到了?山林里的危险,不止来自野兽,更来自那些披着人皮的鬼。怕吗?”
清浅第一个跳起来,抹了把脸:“不怕!爸和哥哥们最厉害!”
疏影紧紧抿着唇,眼神却异常坚定。
海礁海岩更是咬牙切齿:“叔,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宋卫国目光幽深,“他既然划下了道,咱们就得接着。不过,怎么接,得有讲究。”他没有多说,但熟悉他性格的家人都知道,宋卫国心中已有了决断。
是夜,宋家新院的灯光再次亮至深夜。巨大的熊尸收获和惊险的经历,以及那赤裸裸的恶意,让这个家庭的气氛凝重而肃杀。然而,在这凝重之下,一种更加坚韧、更加团结的力量正在悄然滋生。宋卫国安抚好妻女,独自坐在院中,磨着他那把猎刀。月光下,刀锋闪烁着寒光,映照着他冰冷而坚定的眼神。钱福贵,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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