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药膳餐厅的火爆,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季风,席卷了整个小镇。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餐厅门口的青石板路上,就已经排起了长龙。队伍从门口的垂柳下,蜿蜒着延伸到湖边,像一条贪吃蛇,将公园最热闹的商业区堵得水泄不通。
队伍里的人形形色色,有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举着自拍杆,兴奋地对着镜头介绍着“网传吃了能改运”的神奇餐厅;有本地的居民,拿着手机刷着小程序,和身边人讨论着自己是“金旺”还是“木衰”;更多的,是满脸疲惫、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期盼的都市白领,他们或许不信玄学,但愿意为任何一个能让自己睡个好觉、胃口好点的机会买单。
空气中,食物的香气、湖水的湿气、人群的喧嚣,混合成一种独属于此地的、充满活力的味道。
在这片活色生香的景象中,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他站在队伍的最末端,却又不像在排队。他只是站在那里,与人群保持着一段疏离的距离。他穿着一身熨烫妥帖的灰色西装,但衣服的质感再好,也掩不住他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枯槁。
他的脸色是一种长期不见阳光的灰白,眼窝深陷,像是两口干涸的井。他不像队伍里那些人一样交谈或玩手机,只是沉默地望着躺平堂的方向,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丝被逼到绝路的执拗。
他身上有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气息,那不是疲惫,而是一种更沉重的东西,像一块看不见的墓碑,被他背在身上,压得他脊梁都有些弯了。
周围的喧闹,似乎都绕着他走。
林晚晴在二楼的办公室里,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注意到了这个人。她处理了一上午的供应商合同,此刻正端着咖啡,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她的视线只在那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收了回来。餐厅开业以来,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有来求财的,有来求姻缘的,甚至有来求子嗣的。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故事和欲望,她早已见怪不怪。
直到中午,餐厅暂时休市,排队的人群渐渐散去,那个人,却依然站在原地,像一尊风化的石像。
林晚晴微微蹙眉,她放下咖啡杯,走下楼。
她穿过庭院,来到躺平堂门口,果然看到陈玄正一脸不爽地摆弄着他的躺椅,试图找到一个不被午后斜阳直射的角度。
“怎么了?”林晚晴走过去,明知故问。
“你开的那个餐厅,把我的风水都给破了。”陈玄头也不抬,抱怨道,“以前这个时辰,阳光正好能晒到我的脚踝,暖洋洋的,能把湿气都逼出来。现在全被那些人挡住了,阴气森森。”
林晚晴被他这套歪理逗笑了,正想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灰西装的男人,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的步子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他走到躺平堂的院门外,停住了脚步,没有贸然闯入,只是站在那里,目光越过院墙,落在了陈玄身上。
“陈大师。”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陈玄调整躺椅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男人一眼,没有作声。
林晚晴走上前,客气地问:“先生,您好。餐厅中午休息了,如果您要用餐,可以下午再来。”
男人摇了摇头,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陈玄。“我不吃饭。”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是来求一条生路的。”
“生路”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院子里。
林晚晴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陈玄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躺椅,他重新坐下,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让他的表情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进来吧。”他淡淡地开口。
男人像是得到了赦免,身体微微一颤,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来。他走到石桌旁,却没有坐下,只是拘谨地站着,双手交握在身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叫杜宏,今年四十四岁。”他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种长久压抑下的颤抖。
陈玄没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
杜宏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一生的恐惧都从这口气里吐出来。“我们杜家,有一个诅咒。”
“我的曾祖父,杜远山,死于四十四岁。那天他上房顶修补被暴雨冲坏的瓦片,脚下一滑,摔了下来,当场就没了。”
“我的祖父,杜启明,死于四十四岁。他最爱吃鱼,那天家里吃晚饭,他被一根鱼刺卡住了喉咙,等送到镇上医院,人已经憋得脸都紫了。”
“我的父亲,杜建国,也死于四十四岁。”说到这里,杜宏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痛楚,“那天他开车去邻县办事,回来的路上,一辆大货车失控,迎面撞了上来。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院子里很静,只有风吹过葡萄藤叶子的沙沙声。
杜宏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绝望。“还有我的二叔、三叔,我的堂兄……我们杜家所有的男丁,没有一个,能活过四十五岁。死法千奇百怪,车祸、溺水、触电、甚至是走在路上被高空坠物砸中……每一次都是意外,每一次都找不到任何缘由。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年纪。”
他伸出自己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像是在展示一件看不见的刑具。“下个月,就是我四十五岁的生日了。”
他说完,整个院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林晚晴站在一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让她手脚冰凉。她见过各种离奇的事,但这种如同精准报时的死亡诅咒,还是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
陈玄依旧靠在躺椅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听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所以呢?”他开口,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你找了很多人吧?和尚、道士、国外的神父……他们怎么说?”
杜宏的肩膀垮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都试过了。有的大师说我们家风水不好,我把祖宅卖了,在省城买了新房;有的大师说我名字犯了忌讳,我连名字都改了;还有人说我杀业太重,我从三十岁起就没再杀过一只鸡。钱花了几百万,能试的办法都试了,没用。到了年纪,该死的,还是会死。”
他看着陈玄,眼神里最后一丝希望之火,也仿佛快要熄灭了。“他们都说,这是天谴,是定数,解不了。”
陈玄终于坐直了身体。他没有看杜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院墙之外,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他们说对了一半。”陈玄慢悠悠地说,“这不是天谴,但确实是定数。只不过,这个‘数’,是人定下来的。”
杜宏猛地抬起头,呼吸都停滞了。
陈玄转过头,那双总是睡眼惺忪的眼睛里,此刻却清明得有些骇人。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杜宏,像是在看一件被层层污垢包裹的古物。
“你身上的死气,已经浓得快要溢出来了。”陈玄说,“但这股气,根子不在你身上。它像一条绳子,从一个很远的地方伸过来,一头拴着你,另一头……埋在地下。”
“地下?”杜宏茫然地重复着。
“你这病,病在身上,根在祖上。”陈玄重新躺了回去,拿起蒲扇,不紧不慢地摇着,“想活命,光治你一个人没用,得去刨你们家的祖坟。”
杜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刨祖坟,这是大不敬。
“陈大师……”他艰难地开口,“您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这事很麻烦。”陈玄打断了他,语气里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散漫的调子,“我这人最怕麻烦。尤其是刨人家祖坟这种事,一听就得跑很远的路,还得动土,耗时耗力,影响我睡觉。”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一只苍蝇。“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杜宏愣住了。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被拒绝,被索要天价,甚至被当成疯子。唯独没有想到,自己用尽一生勇气和绝望求来的“生路”,会被对方用“影响睡觉”这种理由,轻飘飘地堵死。
巨大的失望和荒谬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双腿一软,竟“扑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去。
“陈大师!”他膝行两步,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求您救我一命!我不想死!我女儿今年才刚上大学,我不能死啊!”
他从西装内袋里,颤抖着摸出一张银行卡,双手举过头顶。“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积蓄,有五百万。只要您肯出手,钱都是您的。不够的话,我还有一套房子,我马上去卖……”
陈玄看着跪在地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终于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他没有去看那张银行卡,只是盯着杜宏的脸,看了很久。
“你起来。”他说。
杜宏没有动,只是抬起泪流满面的脸,乞求地看着他。
陈玄叹了口气,像是在为自己即将逝去的清净时光默哀。
“起来说话。”他加重了语气,“你这桩因果,牵扯的东西太深,不是钱能解决的。你就算把金山银山搬来,我要是不想动,也懒得看一眼。”
杜宏的身体僵住了,眼里的光彻底暗了下去。
“不过……”陈玄话锋一转,慢悠悠地补充道,“你女儿倒是提醒我了。”
他想起了什么,从躺椅上坐起,走到杜宏面前,俯视着他。
“想让我救你,也行。”陈玄伸出一根手指,“但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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