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虎和大伙越聊越热络，巡警们彻底放下了戒备，都觉得这年轻上司没架子、人挺好。
就在这时，牛虎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正不远不近跟着个刚出站的旅客，慢慢往人少的地方靠。他心里一动——这乞丐，正是自己刚到北平时碰到的那个女小偷！
没等他多想，就见那女小偷出手如电，手里不知藏着什么尖物，在旅客的包袱上轻轻一划，飞快摸出个布包塞进怀里，转身就要溜。
“好快的手！”牛虎心里暗忖，脚下已经大步追了上去。他如今有了办案经验，没先出声惊动，只快步上前，一把扣住女小偷的肩头，手指微微用力。那女小偷顿时疼得惨叫一声，转头瞪着他，嘴硬道：“你干什么？你是警察了不起啊！”
牛虎没跟她废话，转头对前面还没察觉的旅客喊：“这位大哥，你站住！”
那旅客回头，一脸茫然：“叫俺干啥呀？”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
“你看看你背上的包袱。”牛虎指了指他的后背。
旅客赶紧放下包袱，一瞧，包袱侧面被划了道口子，里面的东西露了半截，当即苦着脸跺脚：“完了完了！俺包里的盘缠钱，全被偷了！”
牛虎手指微微加劲，沉声道：“赶紧把钱包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女小偷疼得惨叫一声，却不肯服软，另一只手飞快往牛虎胳膊上划来——藏在袖口里的小刀片闪着寒光。牛虎早有防备，出手比她更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捏。女小偷又是一声痛呼，刀片“当啷”掉在地上。
牛虎没跟她纠缠，探手就往她怀里掏——摸到钱包的同时，也察觉出对方是女儿身，手上顿了顿，还是迅速把钱包掏了出来，顺带还摸出另一个不属于山东旅客的钱包。他把其中一个扔给那旅客：“大哥，你看看，这是你的不？”
山东旅客连忙接住，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俺的！”他打开钱包一看，里面的钱一分没少，当即红了眼，从里面抽出两块钱递过来：“警官，这点心意您收下，谢谢您救了俺的盘缠！”他在老家听人说，城里警察多爱要好处，特意主动递钱。
牛虎却摆了摆手：“不用，这是我该做的。你赶紧赶路吧，当心再遇上扒手。”
旅客也怕小偷有同伙找过来，连忙道了谢，攥紧钱包急匆匆走了。
女小偷羞得满脸通红——刚才牛虎掏钱包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口。她又羞又恼，挣扎着喊：“快放开！你耍流氓！我要叫人了！”
牛虎这才发觉刚才动作太急，确实有些鲁莽，但面上没松口：“你尽管叫！我是巡警，抓你这小偷天经地义，就算叫破喉咙，我也不怕！走，跟我去派出所！”
女小偷见他来硬的，立马换了副嘴脸，软声哀求：“官爷，我错了！这真是我第一回干这个，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那钱包……那钱包就当我孝敬您的！”
牛虎冷笑一声：“第一回？我都撞见你两回了，分明是惯犯！”说着就要拽着她往派出所走。
这边的动静早被老李队长和几个巡警看在眼里，有两个巡警赶紧过来，凑到牛虎耳边低声劝：“牛警官，算了吧！这丫头是丐帮的人，您就算把她送进派出所，没半个时辰就得被放出来，反倒惹得丐帮记恨。您瞧——”
牛虎顺着他们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从车站另一头过来两个乞丐模样的人，额头上还贴着膏药，眼神不善地往这边盯。
“真就没王法了？”牛虎脸色沉了下来。
旁边叫王七的巡警又劝：“牛警官，您年轻，不懂这里的门道，犯不着为这点事结仇。”
这时老李队长也走了过来，拍了拍牛虎的胳膊：“牛警官，算了吧，她也是不懂事，没认出你是新来的分队长。”
话音刚落，那两个乞丐就凑了过来，对着老李队长陪笑：“李队长，给咱哥俩个面子，今儿这事就算了？中午饭我请，咱去街口馆子吃碗面！”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到老李手里。
老李没推辞，接了钱揣进兜里，笑着说：“我过几天就退休了，这是新来的牛警官。跟你手下人说，往后都招子放亮些，别再在这火车站附近惹事。今儿这事，就这么了了。”
牛虎听老李都这么说，就算心里不忿，也没法再坚持，只能松了手。那女小偷瞪了他一眼，没敢多嘴，跟着两个乞丐就要走。
其中一个乞丐又转向牛虎，皮笑肉不笑地说：“牛队长是吧？今儿算咱认识了！您放心，往后咱手下人绝对不给您添麻烦，还望您日后多关照！”
牛虎瞥了眼老李队长，压下心头的火气，冷冷道：“行，但愿你们说到做到。”
老李队长赶紧把牛虎拽到一旁，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年轻，看不惯这些龌龊事，但你也得明白，兄弟们在这地界讨生活不容易，有些仇犯不着结。刚才贴膏药那主儿，外号‘滚刀肉’，是个软硬不吃的狠角色，车站这一片都归他们管。他们成帮结派，背后还有人罩着，跟里头的人勾着，要不然你以为派出所的人真瞎？会任由他们这么闹？”
牛虎攥紧了拳头，低声争辩：“可你瞧他们那猖獗样！把人家的盘缠偷了，那山东大哥指不定指着这钱办事，让人家怎么活？”
老李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这年头，谁活着都难啊……算了，看开点吧。我再过几天就退休了，算我求你，让我安安稳稳把这最后几天熬过去，行不行？”
牛虎看着老李满脸的恳求，心渐渐软了，松了口气说：“行吧。”他手里还攥着从女小偷身上搜出的另一个钱包，又道，“那我把这钱包送到派出所去，总能找到失主吧？”
老李冷笑一声：“你疯了？你以为这钱交上去，还能回到失主手里？”他接过钱包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十二块钱，随手揣进兜里，转身对众人喊：“兄弟们，刚才那点零食不算数，今天牛警官要请大伙吃顿好的！先去巡查一圈，完了咱们下馆子！”
一众巡警顿时欢呼起来，连忙往拴马桩那边走，解下马绳翻身上马。牛虎心里还是闷闷的，没说话。老李也没再劝，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
一行人骑马往前，路边是成片的庄稼地，有百姓在菜园里摘菜，显然是要赶早市去卖。老李一边走，一边把沿途该巡查的地段、要留意的点位说了一遍，牛虎都暗暗记在心里。
等巡查完，老李直接领着十个巡警去了常去的小饭馆。坐下后，老李端着茶杯说：“今天大伙也看见了，咱们这位牛队长虽说年轻，可身手好、出手也大方，对兄弟们更是实在。我再有几天就退休了，也算我求哥几个一句，以后多帮衬着牛队长点。”
巡警们今天亲眼见了牛虎降服烈马、抓小偷的本事，本就佩服，听老李这么说，纷纷点头：“放心吧李队！以后肯定全力配合牛警官！”
牛虎也站起来，拱了拱手：“那我就先谢过兄弟们了！往后都是自家兄弟，我年轻，办事要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大伙多担待。”
这顿饭花了六块钱，用的正是那个钱包里的钱。临走时，老李拽着牛虎走到一边，把剩下的六块钱塞给他：“拿着，这钱本来就是赃款，给兄弟们花了不亏，剩下的你留着，刚入职手头也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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