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高强度指挥与灵魂创伤的双重消耗，终于超出了冷一一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在一次下达完调整东部防线火力配比的命令后，她刚想站起身，眼前骤然一黑，剧烈的眩晕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猛地袭来，让她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才勉强没有倒下。控制台边缘的水杯被她的手肘带倒，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清水蜿蜒流淌。
“指挥官！”
“一一！”
木雅轩和王慧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木雅轩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之处一片冰凉，甚至能感觉到她细微的颤抖。王慧的全息影像也瞬间凝实，脸上惯常的冷静被担忧取代。
指挥中心的其他人员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纷纷投来震惊和不安的目光。在他们心中，冷一一一直是那座永不动摇的冰山，是第十区最坚固的基石。此刻，这基石的突然崩塌，带来的冲击远比前线任何一次失利都要巨大。
“我没事。”冷一一试图推开木雅轩的手，声音微弱却依旧带着惯有的拒绝，但她的手臂软绵绵的，使不上丝毫力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你这叫没事？！”木雅轩又急又气，声音带着哽咽，“你必须立刻休息！再这样下去，你会垮掉的！”
王慧的声音也透过通讯器传来，异常严肃：“指挥官，你的生命体征数据正在急剧恶化。灵魂层面的创伤不是靠意志力就能硬撑过去的。如果你倒下了，第十区怎么办？”
最后一句，像一根针，刺破了冷一一强行维持的坚硬外壳。她靠在墙上，急促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灵魂深处传来的空虚和剧痛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吞噬。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就像一块布满裂痕、即将碎裂的坚冰。
木雅轩半扶半抱地将她安置在旁边的椅子上，快速取来应急药物和水。冷一一没有拒绝，顺从地服下，闭着眼，感受着药物带来的微弱舒缓，以及那依旧啃噬着她精神的痛苦。
指挥中心暂时由王慧远程接管，各项指令依旧有条不紊地下达，但一种无形的恐慌和动摇，已经开始在空气中悄然蔓延。领袖的虚弱，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是比任何敌人都可怕的毒药。
休息了不到十分钟，冷一一便强行睁开了眼睛。眩晕感稍减，但灵魂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她推开木雅轩再次递过来的营养剂，撑着想站起来。
“一一！”木雅轩按住她的肩膀，眼中满是恳求。
“雅轩，”冷一一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无法撼动的决绝，还有一丝深藏其下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恳求，“我不能倒下……至少，不能是现在。”
她的目光扫过指挥中心里那些偷偷望过来的、带着依赖和惶恐的眼神，最终落在全息沙盘上那依旧汹涌的猩红潮水。
“他们需要看到我在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第十区需要看到他们的指挥官还站着。”
她深吸一口气，借助木雅轩手臂的力量，重新站直了身体。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步伐也有些虚浮，但她挺直了脊梁，重新走向主控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灵魂的创伤因这强行凝聚的精神而发出尖锐的抗议。
她坐下的动作比平时缓慢，却依旧稳定。
“继续汇报各防线情况。”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只是略微有些沙哑。
指挥中心里，那短暂的骚动和不安，随着她重新坐镇指挥位而逐渐平息下去。人们低下头，更加专注地投入自己的工作，仿佛刚才那脆弱的一幕从未发生。
但木雅轩和王慧都知道，那脆弱的坚冰之下，是何种惊涛骇浪在翻涌。她们能做的，只有尽全力支撑着她，在她彻底碎裂之前。
冷一一的目光落在控制台上，那里还残留着水杯碎裂后未干的水迹。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抹湿痕，冰冷的触感让她精神微微一振。
她不能倒下。
为了第十区，为了那深渊中的回响，也为了……那些已经倒下的人。
她必须站着，直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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