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武……”周世宏念着这个名字,“许爷,这真是你爸?”
许心点头。
“那他在长安那三年,干什么了?”
许心看着照片。
看着档案上“1998-2001”这个时间区间。
正好是墨渊、王中天造假网络活跃的时期。
正好是老领导从“年轻销货人”手中买到高仿品的时间。
正好是“墨梅圣手”名声鹊起的时期。
“他在做一件事。”许心缓缓说。
“什么事?”
“打入内部。”
许心站起身,走到窗前。
“父亲化名严武,以年轻修复师的身份进入长安古玩圈。他接近墨渊,展示才华,成为搭档。他们一起‘做局’,制作高仿品,销往西北。这一切……”
他转过身。
眼神锐利如刀。
“都是为了取得信任,接近核心,最终摧毁这个网络。”
周世宏和王天河都愣住了。
“所以,”周世宏咽了口唾沫,“你父亲不是后来才潜入造假集团的?他从一开始……就是卧底?”
“不完全是。”许心说
“早期他可能真的想和墨渊合作,用技艺做一番事业。但后来发现了造假的内幕,决定清理门户。但那时他已经深陷其中,只能将计就计。”
王天河挠头:“可墨云说,她爸是为了保护你爸才重伤的……”
“谎言。”许心斩钉截铁,“墨渊是造假核心,父亲是调查者。斗法不是外部打压,是内部清理。墨渊的‘重伤’,可能是灭口,也可能是苦肉计。”
房间里安静下来。
这个推论,把所有的碎片拼起来了。
但还缺最关键的一块。
“为什么?”周世宏问,“就算你父亲要清理门户,为什么非要做到那种地步?制作完美赝品,潜入集团,最后甚至……以死明志?”
许心沉默。
他想起了父亲留下的那句话。
“器无真假,人有是非。求真者,先求己心。”
也想起了秦望山曾说的:你父亲在做一件“正确的事”。
还有周慕云说的:为了犁庭扫穴。
为了肃清行业。
为了……
许心突然想到什么。
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1998-2001 长安 文物走私案”。
页面跳转。
零散的信息。
大多语焉不详。
但有一条不起眼的旧闻标题,让他瞳孔收缩:
“2001年西北特大文物走私案告破,涉案金额逾千万,主犯在逃。”
时间:2001年秋。
正好是父亲离开长安的时间。
他点开新闻。
内容很简略,只说警方破获了一个跨省文物走私集团,查获大量文物,但主犯“王某”在逃。
王某。
王中天?
许心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所以真相是:
父亲化名严武,打入墨渊、王中天的造假走私集团。
三年时间,他取得信任,掌握证据。
2001年,他协助警方收网,但墨渊和王中天逃脱。
斗法可能发生在收网前或收网后,是父亲与墨渊的最终对决。
父亲赢了,但墨渊重伤逃脱(或被灭口?),王中天潜伏下来。
之后父亲没有罢手,继续追查,最终选择更极端的方式——潜入更深的造假网络,制造“完美赝品”,计划在关键时刻引爆,彻底摧毁市场信任体系。
而这一切的起点……
是长安。
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年轻人。
是那间修复室。
是那句“器无真假,人有是非”。
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墨云。
“许心。”她的声音有些急促,“你现在在哪?我们得见一面。”
“有事?”
“很重要的事。”墨云压低声音,“关于你父亲,还有……古韵轩的‘钥匙’。”
钥匙。
狗仨儿证词里提到过。
古韵轩内部代号“钥匙”的曜变残片。
“你在哪?”许心问。
“我在酒店大堂。”墨云说,“你房间被监视了,我不方便上去。能下来吗?”
许心看向王天河和周世宏。
两人都摇头。
“心哥,小心有诈。”王天河用口型说。
许心沉吟片刻。
“等我。”
他挂了电话。
“你们在这等着。”他对两人说,“锁好门,谁敲都别开。”
“心哥,我跟你去!”王天河站起来。
“不用。”许心按住他,“墨云如果想对我不利,不会选在酒店大堂。而且……”
他看向门口。
“齐振国的人在外面。他们不会让我出事。”
周世宏还是不放心:“许爷,要不我叫几个保镖……”
“不用。”许心已经走到门口,“如果我半小时没回来,或者没打电话,你们就打齐振国的电话。”
他拉开门。
走廊里,那个穿休闲装的男人果然看过来。
许心对他点点头,走向电梯。
男人犹豫了一下,跟了上来。
---
酒店大堂咖啡厅。
墨云坐在角落的位置。
她今天穿得很素,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头发简单扎起。
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的咖啡。
看到许心过来,她抬起头。
眼神里有疲惫,也有急切。
许心在她对面坐下。
跟来的男人坐在不远处,点了杯水,目光不时扫过这边。
“你的人?”墨云瞥了一眼。
“嗯”许心点头。
墨云笑了笑,有些讽刺:“保护?还是监视?”
“都有。”
沉默几秒。
墨云从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推过来。
“打开看看。”
许心没动:“是什么?”
“你父亲的东西。”墨云说
许心这才打开木盒。
里面是一本薄薄的笔记本。
牛皮封面,边缘磨损。
翻开。
第一页,是父亲的笔迹:
“长安三年记录。严武。”
日期:1998年9月。
许心快速翻阅。
笔记本里记录了父亲在长安的日常:修复器物、拜访藏家、参加交流会、还有……和墨渊的交往。
文字很客观,像工作日志。
但在一些细节处,能看出父亲的疑虑。
“墨兄今日又收一批‘生坑’,器物品相过于完美,存疑。”
“王中天此人,眼神闪烁,不可深交。”
“古韵轩吴先生邀约,婉拒。此地不宜久近。”
翻到1999年底的一页。
文字变了:
“确认。墨、王与古韵轩合作,制赝销赃。证据已收。”
“抉择时刻。退出?或深入?”
下一页,只有一行字:
“器可伪,心不可伪。入局。”
再往后,记录变得简略,甚至有些潦草。
提到了几次“行动”。
提到了“警方联络人”。
提到了“收网计划”。
最后一页,2001年8月:
“网已撒,待收。墨渊起疑,恐生变。若有不测,此册存证。”
没有签名。
只有一个简单的梅花标记。
许心合上笔记本。
手在微微颤抖。
这是铁证。
父亲亲笔记录的卧底证据。
“你怎么拿到的?”他看向墨云。
墨云苦笑:“我父亲……墨渊,临终前交给我的。”
许心愣住:“临终前??”
“他半月前就去世了。”墨云低声说
“癌症晚期。走之前,他把我叫到床边,给了我这个盒子。
他说……他对不起许叔叔,对不起很多人。这个笔记本,是他当年从许叔叔住处偷偷拿走的,本来想销毁,但没忍心。”
她抬起头,眼眶微红。
“我父亲说,许叔叔是他这辈子最敬佩的人,也是最对不起的人。
他们曾经志同道合,但他后来走错了路,被金钱和权力蒙蔽。许叔叔劝过他,他不听。最后……只能分道扬镳。”
许心沉默。
墨云继续说:“斗法是真的。但不是许叔叔发起的清剿,是我父亲为了自保,联合古韵轩发起的反击。他以为能赢,能彻底除掉许叔叔这个隐患。但他低估了你父亲的技艺和决心。”
“那双生梅瓶……”
“是真的。”墨云点头
“许叔叔不仅修复了真品,还复刻了一件。他赢了文斗,但武斗时……我父亲用了阴招。他联合古韵轩,用了那种‘法器’,想让你父亲精神崩溃。”
她深吸一口气。
“但许叔叔扛住了。反而揭穿了法器的把戏。武斗也赢了。我父亲惨败,古韵轩觉得他没用,想灭口。是许叔叔……救了他。”
许心怔住。
“不可能。”他说,“父亲怎么会救他?”
“因为许叔叔说,”墨云的声音哽咽,“‘器有魂,人有惑。墨兄只是一时迷途,罪不至死。’”
她擦了擦眼角。
“我父亲被救下后,重伤,隐退。许叔叔放过了他,但也跟他划清界限。之后,许叔叔继续追查古韵轩和造假网络,直到……直到他选择用那种方式结束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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