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深用完早餐，正准备起身离开餐厅时，对面的座位忽然被拉开，楚子航坐了下来。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身上带着从外面带来的寒气。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陌深放下餐巾，询问道。
楚子航端起服务生送来的热红酒，喝了一口，摇了摇头：“没有，船长萨沙·雷巴尔科和我有些交情。”
“什么时候的事？”陌深微微挑眉，这个信息在他的记忆里是空白的，“我没有相关的记忆。”
“你昏迷期间。”楚子航解释得言简意赅，“我和他一起在甲板上看过鲸鱼。”
“北冰洋里栖息着众多的鲸群，这个季节，经常会有成群的白鲸、灰鲸或者独角鲸追着大船游泳，景色很壮观。”
服务生为楚子航端上了蘑菇炖牛肉，两人默契的不再交谈。用餐完毕，两人同时起身，一前一后离开了餐厅，返回位于船舱中部的豪华套房。
刚推开房门，一个抱枕迎面飞了过来，楚子航侧头轻松躲过，抱枕砸到了陌深脸上。
夏弥盘腿坐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瞪着进门的两人：“你们两个家伙！跑哪里去了？”
“用早餐。”楚子航和陌深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夏弥被这默契噎了一下，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最后落在陌深身上：“你得嘴怎么这么馋......”
陌深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茶几上一个杯子把玩着：“总要体验一下人类的生活嘛。况且，餐厅的味道确实不错。”
他说话的神态和用词，让夏弥再次确认了此刻主导身体的是康斯坦丁。
楚子航在另一张单人沙发坐下，看向夏弥：“你有什么发现？”
提到正事，夏弥立刻来了精神，她凑近一些，脸上带着发现重大秘密的兴奋：“当然有！而且是超大发现！我去跟踪那个船长萨沙时，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不等两人回答，夏弥语速飞快地继续说道：“我跟着他一路往下，到了深层船舱，靠近一道紧锁安全门时，他拐进了右侧一个不起眼的杂物间。”
“我偷偷跟进去，发现里面居然有个垂直向下的通道。我敢打赌，这玩意儿绝对不在Yamal号原始的设计图纸上，肯定是萨沙指挥手下用工具偷偷在隔板上开凿出来的！”
“我趁没人注意，钻了进去。”夏弥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通道下面，是船的最底层。里面的积水是血红色的，空气里全是金属的腥味。最恶心的是，船体的龙骨上，爬满了像血管一样的东西，还会蠕动，它们正朝着核动力舱的方向延伸。”
“我躲在阴影里听萨沙和他几个心腹手下说话。听他们的意思，几个星期前就发现了这个鬼东西。一开始他们以为是某种化学物质泄漏，腐蚀了龙骨，形成了这些诡异的花纹。但后来发现不对劲，这些东西是活的，而且在生长，速度越来越快，整艘船正在逐渐失去控制。”
“萨沙说，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这艘船最终会开往哪里！”
听完夏弥的讲述，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楚子航的眉头紧紧锁起，夏弥描述的景象，让他瞬间联想到了那艘沉没在日本海沟的列宁号，以及那枚寄生在船体上的古龙胚胎。
“龙骨……血管状寄生体……失去控制……”楚子航低声重复着关键词，“这艘船上，难道也有一枚古龙胚胎？”
“不无可能，不过我目前没有感知到，可能它目前十分虚弱，连生存都是被迫的。”夏弥分析道。
“我这边也有新的信息。”陌深开口，将早餐时在餐厅与文森特交锋及对话的内容，简略地告知了楚子航和夏弥，重点提到了极北之地源自秘党分裂组织黄昏教条。
“黄昏教条……”楚子航沉吟道，“这个名字很关键。我们需要知道它的详细背景和理念，才能判断他们在这艘船上搞这些名堂的真正目的。”
“让诺玛查一下。”陌深建议。
楚子航立刻起身，从随身行李中拿出那台经过卡塞尔学院技术部特殊改装的、具备卫星加密通讯功能的笔记本电脑，快速开机，连接上学院的内部网络，直接呼叫人工智能秘书EVA。
屏幕亮起，EVA的全息投影形象一位身着学院制服的优雅女士，出现在屏幕中央。“晚上好，楚子航专员，陌深专员。”
EVA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悦耳：“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楚子航直接切入正题：“我们需要查询与黄昏教条相关的所有档案资料。”
听到这个词，屏幕上的EVA罕见地出现了几秒钟的沉默：“楚子航专员，您触发了我数据库内的敏感词警报系统。”
“我的意思是，黄昏教条这个关键词关联的档案，访问权限受到严格限制。我必须得到校董会或执行部部长的特别授权，才能向您展示具体内容。”
房间里的三人都是一怔，敏感词？一个从秘党分裂出去的小组织，竟然在诺玛的数据库里被标记为敏感？
EVA似乎感知到了他们的疑惑，投影形象上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总有些信息需要被限制在小范围内流通。我既然能这样回应您，就意味着黄昏教条这个关键词确实存在，并且其关联信息具有相当高的保密级别。”
“那么，你能告诉我们什么？”楚子航追问。
“我无法向您展示所有相关链接和原始档案，但就这个组织的基本情况和历史定位，做一个概括性的说明，在我的权限范围内还是可以的。”
“如同许多历史悠久的组织一样，秘党也经历过分裂与整合。黄昏教条便是在上个世纪某个特定时期，从秘党主体中分离出去的一个小型派系。通常，对于这类分裂组织，秘党会保持数十年的监控，直到确认其既不会影响秘党自身的运转，也能够保守关于龙族的秘密。”
EVA话锋一转：“不过，我数据库中的记录显示，我们很早就停止了对黄昏教条的主动监控。原因并非他们隐藏得有多深，而是因为他们掌握的知识和力量层面，被认为相对有限，既不足以对世界格局产生颠覆性影响，也似乎不具备培养出像赫尔佐格博士那种危险人物的潜力。”
“那黄昏教条奉行的核心理念究竟是什么？”陌深开口问道。
EVA的投影转向陌深：“根据有限的记载，他们是北欧主神奥丁的狂热追随者。他们相信，在远古时代，地球上存在过一种与龙族势均力敌的智慧生命，人类神话体系中称之为神族。”
“一场被称为诸神的黄昏的终极决战中，神族与龙族两败俱伤，同时遭受重创。随后，一场席卷全球的大海啸抹去了绝大部分史前文明的痕迹。而人类文明，正是在这场大灾难之后的废墟上，才逐渐发展起来的。”
“坦白说，这种观点在秘党内部的学术评估中，更倾向于将其归类为缺乏坚实考古和文献证据支持，带有浓厚浪漫主义色彩的假说，类似于某些地摊文学或伪科学书籍中的臆测。这也是秘党后期不再重点关注他们的原因之一。”
楚子航沉吟了片刻。EVA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一个信奉神话传说，缺乏实际威胁的小组织，确实不值得秘党投入过多精力。
但文森特的警惕，底层船舱的恐怖发现，以及他们亲身经历的记忆篡改，无一不在表明，这个黄昏教条绝不像EVA描述的那么简单无害。
“EVA，想办法帮我们申请更高级别的访问权限，我需要知道关于黄昏教条的一切，尤其是他们可能掌握的，非常规的技术或仪式。”
“我明白了。虽然都是些尘封的旧文档，但我应该能想办法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请给我一些时间。”
通讯结束，屏幕暗了下去。房间内，三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感。
就在这片沉默中，一直静坐的陌深缓缓抬起头，熔金色的瞳孔直视着斜靠在沙发扶手上的夏弥。
“耶梦加得，鉴于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危险等级未知，我需要你归还之前从我这里‘借’走的权柄。”
目前的康斯坦丁只能说是0.8个龙王，由于权柄的不完整，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夏弥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无踪，她撇撇嘴，脸上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小声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小气鬼！不就是一点火种嘛，用了这么久都没养熟，还你就是了！说得好像我多稀罕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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