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遮蔽半空、燃烧着毁灭火焰的巨物,终究没有真正落下。
在距离地面似乎只有咫尺之遥,那庞大的阴影与灼热的气浪已让无数人瘫软在地、闭目待死之际,那颗可怖的“陨石”却骤然一颤,表面流转的赤红光芒急速闪烁了几下,随即,它那下坠的势头硬生生止住,紧接着,便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向着远离战场的汉滩江下游方向,化为一抹疾驰的流光,闪烁了几下,消失在天际。
死寂持续了数秒。
随即,战场上响起一片劫后余生、参差不齐的粗重喘息与压抑不住的啜泣。许多人直接脱力坐倒,汗水早已浸透衣背,冰冷的后怕此刻才密密麻麻地爬上脊梁。无论是钢铁誓言团还是涟川基地的人,在方才那超越想象的威慑面前,都同样渺小。
但恐惧退去后,现实浮上心头。
事到如今,这场战斗已没有任何持续下去的必要和可能。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钢铁誓言团,败了!败在那凭空出现的陨石威慑之下,败在那道宣判规则被破坏的威严女声之下,更败在己方高层公然违反“不下死手”约定、试图刺杀对方核心战力的丑陋行径被当场揭穿之下。士气、道义、对顶尖力量的忌惮...一切都在瞬间崩塌。
不久,双方的首领在战场中央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会面。
涟川基地这边,李成国脸色沉凝,但眼神深处难掩一丝如释重负与庆幸。钢铁誓言团一方,团长姜晋元独自走来,他的脸色灰败,原本的从容与掌控感消失无踪,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战斗队长李在石重伤未愈,情报处长金素拉更是生死不明,他身边连个像样的支撑者都没有。
没有多余的寒暄,李成国直接开口,声音通过简易扩音设备传遍寂静的战场:“根据战前约定,及战斗中发生的事实,我宣布,此次汉滩江区域归属之争,涟川基地获胜。钢铁誓言团需即刻退出此区域,并遵守相关战后条款。”
他的声音不算高昂,却清晰有力。
姜晋元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点了点头,哑声道:“...我们认输。”
他身后,残存的钢铁誓言团队伍中传来低低的骚动,有人握紧拳头面露不甘,有人眼神愤恨,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和脱力。经历了方才从鬼门关走一遭的震慑,又目睹己方高层不光彩的行为,此刻再提反抗或异议,显得苍白而无力。他们沉默着,默认了这个结果。
至于战后具体的势力划分、资源交割、人员安置等琐碎而必然充满扯皮的事情,那是后续谈判桌上的较量。眼下,这场流了血、耗尽了心力、且最终被更高层次力量强行画上句号的争斗,总算告一段落。
而这场战役的核心人物之一,高杰,此刻已远离了硝烟未散的江边战场。
涟川基地,核心会议室。
厚重的金属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残留的紧张气氛。房间内光线明亮,陈设简单而实用。高杰、徐菲,以及九条美月、赖冰冰等人都在这里。高杰坐在椅子上,他经过了简单的治疗,但左臂还打着简易的固定夹板,脸上没什么血色,精神尚可。徐菲站在他身旁,脸色平静,只是偶尔看向高杰伤臂时,眼中会掠过一丝冷意。
他们对面,坐着刚刚抵达南棒国不久的杨林。他风尘仆仆,却不见疲态,只是眼神比平日更显深邃,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几人。
杨林确实是独自前来的。他刚到汉滩江附近,强大的感知便让他瞬间捕捉到了战场上的能量波动,也正好“看”到了高杰拼着重伤击退李在石,却被金素拉从阴影中偷袭、踢成重伤的那一幕。当时他眉头一皱,身形微动便欲介入——无论如何,高杰是他带来历练的人,岂容他人如此重创?
然而,就在他准备行动的刹那,赖冰冰清晰的精神传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简明扼要地告知了原委,金素拉的偷袭,甚至之前的部分压力,都是她们暗中默许甚至推动的,目的是为了让高杰经历真正的生死危机感。她们一直在旁监控,确保不会真的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
杨林的动作顿住了。他目光扫过战场边缘几个不起眼的角落,确实感应到了九条美月式神极其隐晦的波动,以及赖冰冰那无形无质却笼罩一定范围的精神力场。他明白了,这是一场针对高杰的“成长计划”,虽然方式激烈,甚至有些残酷。
他选择了暂时旁观。直到金素拉违背约定,亮出匕首,毫不掩饰杀意地冲向已无反抗之力的高杰时,杨林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磨练可以,但对方这明显是要毁约杀人,性质完全不同。
“阻止她。”他对赖冰冰传音。
于是,有了那架能量战机的惊天一击,有了九条美月响彻战场的宣判,也有了杨林自己随手召来、用于终极威慑的那颗“陨石”。对他而言,凝聚那样一颗充满压迫感的能量体并操控其悬停、转向,并非难事,但其带来的心理震慑效果,对结束这场混乱的战斗已然足够。
会议室里安静了片刻。
杨林的目光缓缓扫过几人,最终落在高杰和徐菲身上,开口道:“这次,你们做的还算不错。”
听到这平淡却难得的肯定,高杰绷紧的嘴角下意识地想上扬,徐菲的眼神也柔和了些许,连旁边安静站着的九条美月也微微挺直了背脊。
然而,杨林的话锋随即一转,语气虽未加重,却让室内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些许:“除了最后...高杰,你完全没有想过对方会食言,会下死手的情况。”
高杰脸上刚刚泛起的些微信心和喜悦瞬间僵住。他抿了抿嘴,因为激动和些许委屈,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辩解道:“老大,这不能完全怪我啊!明明战前双方都约定好了规则,不下死手,可以投降退出。我跟那个用‘气’的家伙打到最后,我明明都已经收手了,火球的威力都控制着,没想真的杀死他,只想逼他退出...谁想得到,他们不仅埋伏了人偷袭,竟然还真的想破坏规则杀人!”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伤势而有些发颤,觉得这指责有些不够公平。
“你这一句‘谁想得到’,能救你的命吗?”杨林看着高杰,眼神里没有怒斥,却有一种让高杰感到更加沉重的平静,“这场战斗,从它被设定成这种‘模拟战’、‘约斗’一般的模式开始,就是我最不满意的一点。”
他稍稍坐直了身体,声音平稳地流淌在会议室里,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
“战场,就是战场。如果是为了某种战略目的,比如保存双方有生力量以备后用,或者争取时间,与敌人暂时虚与委蛇、定下一些表面规则,这属于战术范畴,可以理解。但你们这次,是把这种‘约定’当成了战斗的主要框架和保障。这本质上,是拿自己的善意和遵守规则的心,去赌对手的道德水准和诚信。”
杨林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不仅仅是在说高杰。
“扩张就是扩张,战斗就是战斗。尤其是这种决定地盘归属、资源分配的根本性冲突,必然伴随残酷的竞争和牺牲。如果没有做好付出代价、承受损失、甚至面对最卑鄙手段的心理准备,如果没有让手下人明白为何而战、战败可能意味着什么,那么这样的势力,根基就是虚浮的。”
他停顿了一下,让话语沉入众人心底。
“大家都抱着一种‘混混日子’的心态,觉得打输了,大不了并入对方,换一面旗帜,或许日子照旧,甚至可能因为势力变大而更好...如果底层和中层都是这种想法,那么,谁会真正为你们拼命?谁会愿意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承受最大的风险?你们所依靠的,永远只能是少数顶尖战力,以及对手那并不可靠的‘守约’良心。”
高杰和徐菲听着,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只剩下惭愧和深思。高杰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打着夹板的手臂。徐菲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手在身侧微微握紧。
这次汉滩江之战的整体策划和模式设定,确实是他和徐菲为主导提出的。原五家盟的五位首领,更多的是听从和执行。他们当初觉得,这样既能展示力量决定归属,又能最大限度减少无谓伤亡,保存人类整体的实力以应对变异兽等外部威胁,看起来是个“完美”的方案。他们甚至为制定了详细的规则、中队的调配方案、以及第一小队这张底牌而暗自觉得周全。
直到此刻,被杨林毫不留情地指出其中致命的问题——将战争的残酷性想得过于简单,将对手的底线预估得过高,将己方人员的战斗意志建立在过于理想化的基础上。这无异于在沙地上筑垒,一次真正的风浪就可能冲垮一切。这次若非杨林和九条美月她们在更高层次看着,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两人深受震动的模样,杨林语气中的严肃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认真:“认识到问题,就是进步的开始。这次不行,那就吸取教训,下次加油。”
他话锋一转,开始布置新的任务:
“南棒国目前的局面,僵持和局部摩擦居多,缺乏一个彻底打破平衡的契机。我已经安排了一些人,在暗中活动,挑动南棒国内几个有影响力的大型民间势力,对当前政府势力的不作为,甚至击杀同胞的行为的不满。这种不满正在发酵。”
杨林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点了点。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涟川基地要做的,一是消化这次胜利的成果,稳固对汉滩江区域的控制,整合吸收可能投靠过来的人员和资源,恢复并提升整体战斗力。二是密切关注整个南棒国的局势,特别是其他大型势力与政府势力之间的矛盾变化。”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当时机合适,你们要果断出击。联合其他同样对政府不满的大型势力,形成暂时的同盟,共同发力,目标是一举瓦解或严重削弱南棒国政府势力的统治根基。”
他最后总结道,“你们,要让涟川基地,从汉滩江的一个地方势力,真正走到台前,成为未来决定南棒国格局的几个主要话事人之一。这,才是你们此行的核心目标,也是真正有挑战性的任务。”
高杰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茫和惭愧被一种重新燃起的火焰取代。伤臂的疼痛似乎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胸腹间的隐痛,用尽可能坚定清晰的声音回答道:“是!老大,我明白了。这一次,我一定会吸取所有教训,好好完成任务!”
他的目光扫过徐菲,徐菲对他微微颔首,眼神同样变得沉静而坚定。又看向九条美月和赖冰冰,她们虽然没说话,但姿态表明了一切。
新的挑战,已经在眼前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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