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的夜雾如同掺了冰碴的棉絮,裹着湿冷的寒气,顺着林宸的领口袖口往里钻。他扛着半人高的青铜鼎,脚步沉重地踩在厚厚的落叶层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每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鼎身的符文还在微微发光,暖金色的光晕透过雾霭,在前方照出一小片清晰的路,却也像是在黑暗中悬挂的灯笼,随时可能引来追兵。
肩头的伤口被寒气一激,传来阵阵刺痛,那是方才与赵峰交手时留下的剑伤,血珠已经浸透了玄色衣料,凝结成暗红的硬块,黏在皮肤上又痒又疼。林宸咬了咬牙,将青铜鼎往肩头又托了托,鼎身与甲片碰撞,发出沉闷的 “哐当” 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夜枭啼叫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找了一处背风的山坳停下,山坳两侧是陡峭的岩壁,上面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刚好能遮挡住身形。林宸将青铜鼎轻轻放在地上,鼎底与岩石碰撞,溅起几点火星。他靠在岩壁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的汗珠混着雾气滚落,砸在干燥的落叶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必须尽快破解鼎上的符文。” 林宸抹了把脸上的水汽,目光落在青铜鼎上。鼎身的符文排列错落有致,既像是星图,又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在暖金色的光晕中流转不定,仿佛有生命一般。他想起父亲曾教过他的暗阁秘语,那是一种结合了星象、符文与古篆的特殊密码,难道这些符文就是用暗阁秘语书写的?
林宸从怀中掏出一块磨得光滑的墨玉,那是父亲留下的遗物,玉面上刻着简化的北斗七星图。他将墨玉放在鼎身中央,墨玉与符文接触的瞬间,突然发出一阵 “嗡” 的轻响,鼎身的光晕骤然变亮,符文如同活过来的银蛇,顺着墨玉表面的星图纹路游走,渐渐与墨玉上的七星图重合。
“果然如此!” 林宸心中一喜,连忙凝神观察。符文与星图重合的瞬间,一些模糊的字迹在鼎身浮现,是暗阁特有的篆体小字,笔画扭曲却暗藏规律。他按照父亲教过的解密方法,以北斗七星的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为密钥,逐字解读那些小字。
夜风卷着雾霭穿过山坳,带来草木的清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林宸瞬间警觉,握紧腰间的影刃,目光锐利地望向山坳入口。脚步声很轻,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不似镇国大将军的武士那般粗重,倒像是常年在山林中行走的猎手。
“谁?” 林宸低喝一声,影刃已经出鞘半寸,寒光在光晕中闪烁。
山坳入口的藤蔓被轻轻拨开,一个身着青色短打、背着弓箭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面容黝黑,额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眼神锐利如鹰,腰间挂着一枚与林宸墨玉相似的北斗七星令牌,只是令牌上的星位少了一颗 “天权” 星。
“暗阁外勤营,苏烈。” 男子开口,声音沉稳有力,目光落在林宸手中的墨玉与青铜鼎上,“奉故阁主林靖远之命,在此等候少主。”
林宸心中一震,手中的影刃缓缓归鞘:“你是家父的部下?为何会在此等候?”
苏烈走到青铜鼎旁,抬手抚摸着鼎身的符文,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二十年前,阁主察觉危机,命属下带领外勤营残部潜伏在京郊山林,暗中打探消息,同时留下暗号,若有携带阁主墨玉之人前来,便出手相助。”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残破的绢布,递给林宸,“这是阁主当年留下的手谕,上面有破解青铜鼎秘录的完整方法。”
林宸接过绢布,绢布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正是父亲的笔迹。手谕中写道,青铜鼎内藏着暗阁最核心的三份秘录:《诸侯勾结名录》《皇陵布防图》《暗阁旧部名册》,而破解鼎身符文的关键,除了暗阁秘语,还需要 “紫微血引”—— 也就是林家直系血脉的鲜血。
“紫微血引……” 林宸喃喃自语,看向苏烈,“你的意思是,需要用我的血才能打开青铜鼎?”
“正是。” 苏烈点头,从背上取下一个皮囊,里面装着干净的麻布与一把小巧的银刀,“阁主曾说,林家血脉中蕴含着太祖皇帝赐予的‘紫微真气’,唯有此血,才能激活鼎身的最后一道机关,取出秘录。”
林宸没有犹豫,接过银刀,在自己的指尖划开一道小口。鲜血滴落在青铜鼎中央的墨玉上,瞬间被墨玉吸收,墨玉的光晕变得愈发耀眼,鼎身的符文剧烈流转,发出 “咔嚓咔嚓” 的声响,像是有什么机关正在解锁。
“快退后!” 苏烈拉着林宸后退半步。只见青铜鼎的鼎盖缓缓升起,露出内部的三层暗格,每层暗格中都存放着一卷用防水油布包裹的绢册,正是手谕中提到的三份秘录。
林宸小心翼翼地取出秘录,展开《皇陵布防图》。布图上用红线标注着皇陵的地形、守卫的换班时间、暗哨的位置,甚至还有几条隐秘的地道入口。最让他心惊的是,布图右下角标注着 “地火阵” 三个大字,旁边密密麻麻写着阵法的触发条件与破解方法 —— 这竟是一个能瞬间焚毁整个皇陵地宫的绝杀阵法,而父亲被囚禁的位置,恰好就在阵法的中心。
“镇国大将军好狠的心!” 林宸拳头紧握,指节泛白,“他不仅囚禁家父,还布下如此恶毒的阵法,一旦家父试图逃脱,便会引动地火,尸骨无存!”
苏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将军一直想得到暗阁秘录,尤其是《诸侯勾结名录》,上面记载着他与北狄、西羌等外敌勾结的实证。只要拿到这份名录,我们就能联合朝中忠良,揭露他的阴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少主,如今京城已经被大将军封锁,城门、官道都有重兵把守,想要进城前往皇陵,必须走‘黑风岭’这条秘道。黑风岭地势险要,是山贼与暗阁旧部的聚集地,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汇合其他弟兄,再商议营救阁主的计划。”
林宸点了点头,将三份秘录小心收好,贴身藏在衣襟内。他看向苏烈,眼中满是坚定:“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苏烈却抬手拦住他:“少主,现在不行。” 他指向山坳外的雾霭,“大将军的追兵已经进山了,刚才我在路口看到了他们的马蹄印,至少有五十人,都是精锐武士,还有猎犬追踪。我们必须先避开追兵,再绕道前往黑风岭。”
林宸心中一凛,没想到大将军的动作如此之快。他看向青铜鼎,这鼎虽然珍贵,但体积庞大,携带不便,很容易暴露行踪。“这青铜鼎怎么办?带着它太碍事了。”
“阁主早有吩咐。” 苏烈走到山坳深处,拨开一片茂密的藤蔓,露出一个隐蔽的山洞,“这个山洞是暗阁当年的藏物点,我们可以将鼎藏在这里,用巨石封住洞口,等日后大事有成,再回来取回。”
两人合力,将青铜鼎抬进山洞。山洞内部干燥宽敞,地面铺着平整的石板,显然是人为修整过的。他们用山洞外的巨石堵住洞口,又用藤蔓将巨石伪装起来,从外面看,与周围的岩壁别无二致。
做完这一切,苏烈从背上取下弓箭,搭上一支羽箭,眼神警惕地望向山坳入口:“追兵应该快到了,我们从后山的小路走,那里有暗阁设置的陷阱,可以拖延他们的时间。”
林宸握紧影刃,跟在苏烈身后,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上攀爬。山路狭窄湿滑,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三尺。苏烈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脚步轻快,时不时弯腰拨开挡路的荆棘,同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小心脚下。” 苏烈突然停下脚步,指向前方一块看似普通的岩石,“这是‘翻板陷阱’,下面是尖刺坑,触发机关就会翻转。” 他从怀中掏出一根铁钎,插入岩石侧面的缝隙中,轻轻一撬,岩石发出 “咔哒” 一声轻响,缓缓露出下面黑漆漆的坑洞,里面插满了锋利的铁刺,闪烁着寒光。
林宸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有苏烈带路,否则自己恐怕早已落入陷阱。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翻板陷阱,继续向上攀爬,沿途又遇到了多处陷阱,有绊索、毒箭、流沙坑等,都被苏烈一一识破并巧妙避开。
约莫攀爬了一个时辰,前方的雾气渐渐稀薄,隐约能听到兵器碰撞的声响与怒喝声。苏烈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是黑风岭的弟兄与追兵遭遇了!”
两人加快脚步,登上山顶,只见下方的山谷中,数十名身穿黑衣的武士正在围攻一群身着粗布衣衫的汉子,正是暗阁的旧部。那些旧部虽然人数处于劣势,却个个身手矫健,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砍刀、斧头、短匕,甚至还有自制的弩箭,与武士们斗得难解难分。
“是赵峰的副手,吴烈!” 苏烈指着武士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当年暗阁被焚,就是他带领武士屠杀了外勤营的弟兄!”
吴烈手持一把鬼头刀,刀身染满鲜血,正疯狂地砍杀着暗阁旧部。一名旧部不慎被他砍中肩膀,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吴烈趁机上前,想要补上一刀,却被另一名旧部用斧头挡住。
“不能再等了!” 林宸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纵身跃下山顶,影刃出鞘,寒光一闪,如同流星般划过夜空,直扑吴烈。
吴烈心中一惊,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凌厉刀风,连忙转身格挡。“铛” 的一声巨响,影刃与鬼头刀碰撞,火花四溅,吴烈只觉得虎口发麻,鬼头刀险些脱手飞出。他抬头看向林宸,眼中满是震惊:“你就是林靖远的儿子,林宸?”
“正是。” 林宸语气冰冷,影刃攻势愈发凌厉,“今日,我便替暗阁的冤魂报仇!”
影刃在他手中如同活物,时而直刺,时而横劈,刀风呼啸,逼得吴烈连连后退。林宸的武功本就继承了父亲的精髓,又经过多年历练,早已远超当年的暗阁高手,吴烈虽然勇猛,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身上便已经添了数道伤口。
苏烈也带着弓箭冲了下去,羽箭如同流星般射出,每一支都精准地命中武士的要害。暗阁旧部见到援军到来,士气大振,攻势愈发猛烈,原本处于劣势的战局瞬间逆转。
“撤!快撤!” 吴烈见势不妙,想要转身逃跑。林宸早已看穿他的意图,影刃突然变招,如同毒蛇出洞,直刺他的后心。
“噗嗤” 一声,影刃穿透了吴烈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林宸的玄色衣袍。吴烈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恐惧与不甘,身体缓缓倒下,彻底没了气息。
剩下的武士见首领被杀,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转身逃跑,却被暗阁旧部一一追上,斩杀殆尽。山谷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与散落的兵器、断裂的箭矢交织在一起,宛如人间炼狱。
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走到林宸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暗阁外勤营队长秦风,参见少主!” 其他幸存的旧部也纷纷跪地,齐声喊道:“参见少主!”
林宸连忙扶起秦风,目光扫过幸存的旧部,他们个个身上带伤,衣衫褴褛,却眼神坚定,透着不屈的意志。“各位弟兄,辛苦你们了。” 林宸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二十年来,你们忍辱负重,潜伏在山林中,只为等待复仇的机会。如今,我回来了,一定带领大家救出家父,揭露大将军的阴谋,还暗阁一个公道!”
“愿追随少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旧部齐声喊道,声音洪亮,响彻山谷。
秦风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少主,黑风岭的山寨就在前面的山谷中,那里是我们的根据地,储存着粮食与兵器。我们先回山寨休整,再商议营救阁主的计划。”
林宸点了点头,与苏烈、秦风一同,带着幸存的旧部向黑风岭山寨走去。雾气渐渐散去,朝阳从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山谷中,照亮了满地的鲜血与尸体,也照亮了林宸等人坚定的背影。
黑风岭山寨建在半山腰的平地上,四周是高耸的围墙,围墙由巨石砌成,上面设有箭楼与了望塔,防守极为严密。山寨内房屋整齐排列,炊烟袅袅,隐约能听到妇孺的笑声,显然是暗阁旧部在这里组建了自己的家园。
走进山寨,林宸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旧部的家眷们纷纷走出房门,手中捧着热水与食物,眼神中满是感激与敬畏。他们大多是当年暗阁成员的遗孀与孤儿,二十年来,一直依靠旧部的保护,在这深山老林中艰难求生。
“少主,这是阁主当年留下的信物。” 秦风将一枚青铜令牌递给林宸,令牌上刻着 “暗阁令” 三个字,与林宸腰间的影刃刀柄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有了这枚令牌,您就能调动所有暗阁旧部,包括潜伏在京城、朝中的眼线。”
林宸接过青铜令牌,令牌沉甸甸的,带着岁月的沧桑。他能感受到,这枚令牌不仅是权力的象征,更是暗阁众人的希望与寄托。
“秦风,苏烈。” 林宸神色凝重地说道,“我需要你们立刻查清皇陵的最新布防,尤其是地火阵的触发机制。另外,通知潜伏在京城的眼线,密切关注大将军的动向,一旦他有异动,立刻回报。”
“属下遵命!” 秦风与苏烈齐声应道。
林宸走到山寨的了望塔上,望着京城的方向,眼中满是坚定。他知道,营救父亲的道路充满了荆棘与危险,镇国大将军权势滔天,皇陵守卫森严,还有那恶毒的地火阵,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但他没有退路,为了父亲,为了暗阁的冤魂,为了王朝的清明,他必须勇往直前,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而此刻的镇国大将军府中,大将军正坐在书房内,听着手下的禀报。“启禀大将军,吴烈统领全军覆没,林宸与暗阁旧部汇合,逃往了黑风岭。”
大将军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手中的玉佩被捏得咯咯作响。“黑风岭……”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是时候让那些暗阁余孽彻底消失了。” 他抬手召来一名亲信,“传我命令,命副将带领三千精兵,围剿黑风岭,务必将林宸与暗阁旧部一网打尽!另外,通知皇陵守卫,启动地火阵的半触发状态,只要林宸敢踏入皇陵半步,立刻引动阵法,让他与林靖远一同化为灰烬!”
“属下遵命!” 亲信恭敬地应道,转身退了出去。
大将军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林宸,你以为汇合了旧部就能与我抗衡吗?太天真了。这天下,终究是我的,任何人都无法阻挡!”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黑风岭与皇陵之间悄然酝酿。林宸与暗阁旧部即将面临大将军的重兵围剿,而皇陵中的地火阵,也已蓄势待发。他们能否突破重围,成功救出林靖远,揭露镇国大将军的阴谋?王朝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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