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再次洒落初曦城，昨夜的硝烟与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城市中心广场上已然人头攒动，气氛肃杀。
广场中央临时搭建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凌清瑶端坐主位，依旧是一身素白常服，神色平静无波。左右两侧，贤者议会成员、各司主官、军方将领依次肃立。下方，黑压压的民众屏息凝神，目光复杂地望向高台，更望向高台前那片被绳索圈出的区域——那里跪着昨夜擒获的一百七十余名叛乱者，主犯周显、几名世家家主以及两名未能逃脱的黑袍人赫然在列，个个面如死灰，形容狼狈。
这不是一场胜利的庆典，而是一次公开的审判。是新生的联邦政权，面对内部背叛的首次庄严宣判，更是其秉持的“新秩序”理念一次至关重要的公开检验。
“带首犯，周显。”凌清瑶清冷的声音透过扩音法阵，清晰地传遍广场。
两名守夜人将挣扎不休的周显押至高台前。周显双目赤红，头发散乱，犹自不服地嘶喊：“凌清瑶！你擅权专断，排挤旧臣，动摇国本！我周家世代忠良，今日之举，乃清君侧，正朝纲！何罪之有？！”
他的叫嚣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一些不明真相或心怀旧念的民众，脸上露出些许犹疑。
凌清瑶并未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喊得声嘶力竭，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法理威严：
“周显，依《初曦宪章》第三章第七条：凡联邦公民，生命、财产、合法权利受律法平等保护。同时，第四章第一条：任何个人与组织，不得以任何形式发动叛乱、分裂联邦、危害公共安全。”
“你，勾结城外军阀皇甫戎，引入‘归一教’、‘复古派’外部势力，串联内部不满分子，于昨夜子时发动武装叛乱，意图颠覆联邦政权，刺杀执政官，打开城门引外敌入寇。人证、物证、口供俱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她每说一句，周显的脸色便灰败一分。凌清瑶没有用任何道德指控，仅仅是以刚刚通过的《宪章》和具体律法条文，将他钉死在叛乱的罪名之上。
“依《平叛律》第一条：凡谋叛首恶，危害联邦根本者，处极刑，立即执行，并没收其全部非法所得，家族三代不得担任公职。”凌清瑶的声音冰冷如铁，“周显，你可知罪？可有辩驳？”
周显张了张嘴，想要狡辩，却发现所有辩词在确凿的证据和清晰的律法面前都苍白无力。他颓然地低下头，瘫软在地。
“带下去。”凌清瑶一挥手。
守夜人将面无人色的周显拖走。片刻之后，广场边缘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响，随即一切归于沉寂。极刑，已执行。
人群中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有快意，有恐惧，更多的则是沉默。
紧接着，赵元魁等几名参与核心谋划的世家家主，以及那两名身份确认为归一教与复古派使者的黑袍人，也逐一被押上。依据其罪行轻重，分别被判处极刑、或废去修为、终身囚禁于地底黑牢等刑罚。他们的家族财产中，属于非法囤积、与叛乱相关的部分被充公，其余合法部分则依律查封，等待后续甄别处理。
铁腕无情，震慑人心。
当主要首恶被处置完毕后，广场上还跪着超过一百五十名被俘的叛乱协从者。他们大多是周、赵等家的家丁护院、私兵，以及一些被蛊惑或裹挟的中下层官吏、泼皮。此刻，他们个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许多人眼中充满了绝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清瑶身上。如何处理这些人，将真正体现新秩序的“温度”与“智慧”。
凌清瑶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跪地之人，沉默片刻，方才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
“尔等之中，或有被主家逼迫，或有受谎言蒙蔽，或有因生计所迫而一时糊涂。然，持械作乱，攻击同袍，危害城池，其行已触律法，其罪难逃。”
她的话让那些协从者更加绝望。
“然，《初曦宪章》序言有云：联邦之立，旨在团结万族，惩恶扬善，给予悔过自新之路。”凌清瑶话锋一转，“依《平叛律》补充条款及《战时戴罪立功条例》，现对尔等判决如下——”
“凡手上未曾沾染无辜同胞鲜血，且非核心谋划者，依其罪行轻重，判处三年至十年不等之苦役！发往‘苦役营’，参与城墙加固、道路修缮、矿场开采等重劳工作，以劳作洗刷罪孽！”
“劳作期间，表现优异、确有悔改者，可酌情减刑。刑满之后，经考察合格，可恢复联邦平民身份，但一定年限内不得担任公职及军职。”
“尔等家眷，若无参与叛乱，不受牵连。其基本生活，由民政司酌情予以最低保障。”
此言一出，不仅那些跪地的协从者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连围观的民众和不少官员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没有大规模的株连，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杀，而是给出了明确的刑罚和……出路！
“执政官仁慈！”
“谢执政官不杀之恩！”
一些协从者反应过来，顿时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然！”凌清瑶的声音陡然转厉，“若有在苦役期间再次作乱，或阳奉阴违，怠工反抗者，立斩不赦！尔等能否重获新生，全在你们自己！”
恩威并施，法理与情理兼顾。
审判结束，人群在复杂的情绪中缓缓散去。铁腕铲除了毒瘤，而“给出路”的判决，则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将大量被裹挟者彻底推向对立面，缓解了社会撕裂，也向所有民众展示了新秩序并非只有冰冷的惩罚，亦有教化与挽救的可能。
凌清瑶独自走向高台边缘，望着广场上渐渐稀疏的人影，望着那些被押送往苦役营的囚犯背影，眼神深邃。
严惩首恶，以儆效尤。
宽恕协从，分化瓦解，给予希望。
这不仅是政治智慧，更是她对“秩序”理解的实践——一个健康的社会，需要清除腐肉，也需要有代谢和再生的能力。
她抬头，望向依旧高远莫测的天空。
法典与人心，如同车之两轮，正在她手中艰难地向前滚动。
而远方的他，是否能看到，她正在为他守护的这个世界，摸索着一条或许更加艰难，却试图保留一丝温度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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