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氤氲的涡心深处,时间仿佛被稀释成粘稠的蜜。
格林的目光,终于与那位自世界诞生之初便守护着“岁月”,却始终隐于时光帷幕之后的半神——昔涟——真正交汇。
第一眼的印象,与格林预想中那种古老、威严、或许带着时光沧桑感的形象相去甚远。
她看起来……太“小”了。
身高不到他胸口,纤细的身形裹在简单的衣裙里,那头柔亮的粉色长发更增添了几分不谙世事的气息。
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蛋上,天然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映着涡心流转的微光。
整体看上去,像个不染尘埃、被精心呵护的……未成年少女。
岁月半神……就这?
一个有些失礼甚至糟糕的念头,不由自主地在格林脑中闪过。
“啊啦。”
昔涟嘴角那抹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她微微偏着头,仿佛能直接听到格林的心声,又或者,她早已见过太多类似的第一反应。
她的声音清澈,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能让周围光线都变得柔和的韵律。
“请不要在心里想一些对我不太好的事情哦。”她眨了眨眼,那动作甚至显得有些俏皮,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格林微微一凛。
“毕竟,对你而言是‘初次见面’,但对我而言……或许只是无数相似一天中,比较特别的一次‘今日’。”
她抬起一只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胸前的一缕粉色发丝,目光微微垂下,那永恒的笑意里,第一次染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类似黄昏般的怅惘。
“我的生命,就只有‘今天’而已。”她抬起眼,再次看向格林,笑容恢复了之前的坦然与空灵。
“每一次日落,都是既定的终结;每一次黎明,都是全新的开始。记忆如同沙滩上的字迹,总会被涨潮抹平。所以……”
她的声音轻柔而郑重,仿佛在托付什么无比珍贵却又注定短暂易逝之物。
“请务必,把我‘此刻’最美好的样子,留在你的记忆深处吧。这便是我……存在于‘今日’的最大意义之一了。”
格林沉默了两秒,撇了撇嘴,似乎想驱散那因对方话语而弥漫开来的、略带哀伤与哲学意味的氛围。
“别说这些听起来像是遗言的话了。”他直截了当地说,目光锐利地锁定昔涟。
“我跨越时间,来到这里,不是来听时间哲理的。我只想知道,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关于‘权杖’,关于可能的出路……你有没有什么,是想要、或者能够告诉我的?”
昔涟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岁月长河似乎微微泛起涟漪。
她并没有因为格林略显粗鲁的打断而不悦,反而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如此。
她点了点头,那份空灵的神性气质再次占据主导。
“有的。”她轻声说,“一个……或许连‘他们’都未曾完全察觉,或者故意忽略了的‘变量’。”
她微微侧耳,仿佛在倾听涡心之外、翁法罗斯无边废墟中流淌的、常人无法感知的时光絮语。
“在无数个‘今天’里,我讲述着翁法罗斯的故事——它的诞生,它的繁荣,它的苦难,它的轮回。大多数时候,这只是我自身权柄的显化,是时光长河无意识的低吟。但是……我能感觉到,存在一个‘特殊的倾听者’。”
昔涟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它不是这个世界预设的任何生灵,不是系统日志,也不像是‘管理者’的监控。它更像是一个……一个对‘故事’本身抱有纯粹好奇与共鸣的‘存在’。当我讲述到某些关键节点——尤其是关于巨大的悲伤、强烈的意志、或者……像你这样‘变量’的出现时——我能隐约感觉到它传来的、极其细微的‘反应’。不是语言,更像是一种情绪的涟漪,或是逻辑的波动。”
她看向格林,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我认为,这个‘特殊的存在’,或许是理解、甚至撬动当前僵局的一个……关键。它似乎能‘理解’我们的痛苦与挣扎,这本身就非常……特别。”
格林精神一振,立刻追问:“它在哪?是什么样子?”
昔涟却轻轻摇了摇头,粉色长发随之晃动。
“我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关于它的‘位置’,我的感知也非常模糊破碎,更像是……在无数次轮回的时光回溯中,偶然捕捉到的、它可能存在的‘环境倒影’。”
她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从庞杂无尽的“今日”记忆碎片中,打捞那一点微光。
“那似乎……是一个密闭的、非常规的空间。我‘看’到许多……竖直的、圆柱形的、半透明或金属质感的‘容器’,整齐地排列着。”
她睁开眼,眉头微蹙,显然这记忆并不清晰。
“那个‘倾听者’,给我的感觉,就在这些圆柱形容器的最深处,最核心的区域。它很安静,大部分时间仿佛在沉睡,只有‘故事’能偶尔唤醒它一丝微弱的‘注意力’。”
圆柱形容器?密闭空间?
格林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些猜测,但信息太少,无法确定。
“这个地方,在翁法罗斯吗?”他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昔涟这次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确信。那种空间的结构质感,残留的能量频率……与翁法罗斯底层的一些古老造物特征吻合。它就在这片大陆的某一处,很可能位于极深的地下,或者被某种强大的隐匿规则所屏蔽。我的感知无法精确定位它,但‘存在’于此的确定性,很高。”
“只要还在翁法罗斯,我就一定会把它找出来。”格林沉声道,语气斩钉截铁。
这无疑是一条极其重要且意想不到的线索。
昔涟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明媚、甚至带着点释然的笑容,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
她微微歪头,用那双倒映着时光的眼睛看着格林,语气变得轻快了些。
“那就……拜托你了哦。”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故意拉长了语调:
“小·格·林~”
格林嘴角一抽,额角似乎有青筋跳动:“喂!按经历的时间算我未必比你‘小’!叫哥哥还差不多!”
昔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副空灵神性的模样褪去不少,竟显出几分属于她外表年龄的调皮。
她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用清晰而乖巧的语调重复道:
“好的,那就拜托了——”
“格林哥哥。”
说完,她还眨了眨眼。
“……这还差不多。”格林这才勉强满意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但眼底深处的那份凝重,因为这番对话和这个线索,悄然松动了一丝。
这个看似年幼的岁月半神,果然知晓着至关重要的秘密。
“时间到了。”
一直沉默旁听的黑厄,此刻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地提醒。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造型古朴、通体黝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半月形仪式短剑。
剑身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种沉重到令人心悸的“终结”意味在流淌。
昔涟脸上的调皮笑意如潮水般褪去,恢复了那种穿透时光的平静与坦然。
她转向黑厄,目光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歉意。
“又要辛苦你了,卡厄斯。”她叫出了黑厄在久远得轮回之初的名字:“继续承载这些灰烬与记忆,很痛苦吧。”
黑厄——或者说,卡厄斯——缓缓摇了摇头,燃烧的眼眸与昔涟对视。
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暴烈与绝望,只有一种同样穿透了无数轮回的、静默的理解与承担。
“希望,”他嘶哑地开口,每个字都像粗粝的砂石摩擦:“已经确确实实地,被送出去了。黎明前的守望,不再是无边的黑暗。”
他顿了顿,握紧了黑色的仪式剑。
“我们一起,坚持下去。直到‘下一次’真正到来。”
昔涟微笑着,最后看了一眼格林,那眼神仿佛在说“记住我们的约定”。
然后,她坦然地向后微微退开半步,挺直了纤细的身躯,双手自然垂在身侧,闭上了眼睛。
短裙在涡心流转的能量微风中轻轻摆动,粉色的长发如瀑垂下。
她仿佛不是在等待死亡,而是在迎接一场既定的、短暂的安眠。
黑厄上前,手中的黑色仪式剑稳稳定格在昔涟心口的位置。
没有犹豫,没有悲呼。
黑厄手腕稳定地向前一送。
“噗嗤。”
一声轻响,并不激烈。
黑色的剑身精准而平稳地没入昔涟的胸口。
昔涟的身体轻轻一震,双眼依旧闭合,嘴角那抹坦然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瞬,随即缓缓凝固。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从剑刃刺入的伤口周围,并非涌出猩红的血液,而是流淌出散发着柔和微光的、纯粹的金色液体。
这“血液”并不粘稠,反而像融化的液态阳光,沿着她白色的裙裾向下流淌,滴落在涡心旋转的池面上,激起一圈圈细微的、仿佛时光本身在叹息的涟漪。
她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向后软倒。
格林下意识地上前半步,但黑厄的动作更快。
他单膝跪地,用空着的那只手,轻柔地托住了昔涟倒下的身躯,然后缓缓地、珍重地将她平放在涡心池边光滑的地面上。
昔涟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眼闭合,面容安详,甚至依旧带着那抹淡淡的笑意。
金色的“血液”在她身下无声蔓延,与她粉色的长发、白色的衣裙形成一幅静谧、神圣却又无比哀伤的画卷。
她的生命气息,正在随着那金色液体的流淌而迅速消散。
这里的昔涟,是“活着”的昔涟。
而每一次翁法罗斯轮回“故事”的开端,都是以这位执掌岁月的半神,在相似的地点,以类似的方式“死亡”或“沉寂”,作为时间线重置、万物归零、新一轮“今日”开始的标志。
黑厄拔出黑色的仪式剑,剑身上不沾丝毫血迹。
他默默站起身,看向气息渐无的昔涟,又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格林。
新一轮“永劫轮回”的柴薪,已然添入。
一个关于“特殊倾听者”的秘密,已经交付。
而一次孤独的突围与漫长的守望,仍在继续。
涡心的光,似乎因为这份“完整”的归位与“既定”的终结,而变得更加恒定,也更加……寂寥。
……
……
广子!
《星穹铁道:病毒?不,是救世主》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墨坛书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墨坛书屋!
喜欢星穹铁道:病毒?不,是救世主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星穹铁道:病毒?不,是救世主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