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而来的坏消息和天机阁带来的庞大压力,让星火谷上空仿佛始终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虽然林晚和谢景珩在众人面前依旧保持着镇定与果决,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肩上的担子有多么沉重。
这一夜,骤雨初歇,月光挣扎着从散开的乌云缝隙中洒落,给湿漉漉的山谷带来一片清辉。谢景珩处理完“暗刃”扩编和训练的诸多事宜,回到住处时,已是深夜。他发现林晚书房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映出她伏案疾书的纤细身影。
他轻轻推门进去,带着一身夜雨的微凉湿气。林晚正对着一幅刚刚绘制完成的、标注了己方势力、已知天机阁据点以及潜在威胁方向的巨大地图凝神思索,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烛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紧蹙的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忧思与疲惫。谢景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惜。
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默默走到她身后,伸出双手,轻轻按上她紧绷的太阳穴,用恰到好处的力道,缓慢而坚定地揉按着。
林晚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向后靠进他温暖坚实的怀抱里,闭上眼,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你回来了。”
“嗯。”谢景珩低低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面前那幅充满刀光剑影与未知风险的地图上,声音低沉,“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林晚没有睁眼,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和力量,仿佛要将她脑中纷乱的思绪和沉重的压力都驱散出去。她轻声呢喃:“景珩,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们没有建立星火谷,没有拿出那些‘天工阁’的技术,是不是就不会引起天机阁的注意,大家是不是就能过得安稳一些?”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迷茫。一直以来,她都是那个意志坚定、带领大家前行的谷主,是所有人依赖的核心。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卸下所有伪装,展露内心深处的柔软与不确定。
谢景珩按摩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更加轻柔。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沉稳而坚定:“没有如果。晚儿,这条路是我们一起选的。没有你,没有星火谷,林家村的众人或许早已饿死沟壑,这天下不过多添几缕冤魂。是你带来了希望,带来了改变的可能。”
他抬起手,指向地图上星火谷的位置,又划过那些被标注的、饱受战乱和压迫的区域:“你看,因为我们在这里,溪口村能用上水车,青木寨的猎户能得到救治,成千上万的流民有了安身之所,看到了活下去的光。我们是在缔造一个更好的世界,这没有错。天机阁要阻拦,那便战!”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驱散了林晚心中的那丝迷茫。她睁开眼,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有冰冷的杀意,有对仇敌的怒火,但更深处的,是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是对他们共同信念的坚守。
“你说得对。”林晚眼中的脆弱褪去,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我们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试图扼杀希望、维持旧秩序的人。这条路再难,我们也要走下去。”
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双手捧住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目光灼灼:“景珩,等我们解决了天机阁这个心腹大患,等星火谷真正在这乱世站稳脚跟,足以庇护一方百姓之时……”她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但眼神却异常勇敢和认真,“我们成亲吧。不是作为联盟的需要,不是作为利益的结合,只是作为林晚和谢景珩,作为彼此心意相通的伴侣,在这片我们共同守护的土地上,堂堂正正地结为夫妻。”
这不是她第一次提及婚事,但却是第一次,在如此沉重压抑的氛围下,在明确了共同敌人与未来道路之后,如此郑重而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愿。这不仅仅是一个承诺,更是一种宣告,宣告他们的命运已彻底捆绑,无论前途是锦绣还是荆棘,都将携手同行。
谢景珩怔住了,他看着她眼中倒映的烛火与自己,听着她那如同誓言般的话语,胸腔中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情感所充斥,滚烫得几乎要灼伤他的四肢百骸。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好。”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沉重如山岳,“待山河定,烽烟熄,我必以这天下为聘,娶你为妻。此生此世,唯你一人。”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浪漫的仪式,只有在这深夜书房,在象征着责任与危机的巨大地图前,两个灵魂做出的最郑重的约定。他们的爱情,早已超越了风花雪月,与家国天下、理想信念深深交织,扎根于这片他们誓要守护与改变的土地,变得无比厚重而坚韧。
窗外,月光彻底挣脱了乌云的束缚,清辉遍洒山河,仿佛也在为这一对乱世儿女的誓言,默默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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