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再讲,静之也不好再问下去。
好在停车场不是很远。
她拉住埋着头快要出街的阿华,指指拐角处的入口:
“在这里。”
阿华愣神抬起头,“你住这里?”
停车场吗?她比他还惨?
“呵。”她失笑出声,摇摇头走向右边第二辆白色的小汽车。
打开车门,把手里的东西都腾到副驾驶座上后,她这才站直身体,转身朝他挥挥手:
“你好有趣哦,我才不是住这里,临时停车在这的。”
她指指前面街道凸出来的尖头欧式建筑群:
“我在那个学校打工的,得闲找我玩喽,跟门卫说找林静之就行了。”
“你叫林静之?”他尴尬地挠了挠脸,还以为人家住停车场,结果人家在豪华建筑群里打工。
“是啦,你救了我,我们也算是有缘做个朋友,叫我阿之吧?”
她坐上驾驶座,系上安全带,扭头朝他笑了笑。
阿华嗫嚅两下嘴巴,昏暗环境里手指又磨起来,嘴巴微微张合几下,阿之两字在口中盘了好一会儿,才从怦怦乱跳的胸膛里挤出局促的声音:
“阿,阿之。”
“嗯呐,我有听那位师傅叫你阿华,所以擅自叫你阿华了,你原名叫什么?”微风吹来,她白日里绑着松散马尾经过挣扎,已然散开了。
发丝吹到脸上,她掖到耳后,这才发觉头绳不见了。
见她怔住,阿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她怎么了。
不过一根黑色头绳而已,她笑着摇摇头,坚持又问了一遍他的名字。
“我叫于占华,我师兄叫于占元。”他抿紧唇后退两步,“路上小心。”
*
回来的时候,于占元看阿华又提着两瓶啤酒回来。
他没好气瞥他一眼,还以为他看中个姑娘会振作一点,没想到又颓了。
把小孩都叫进屋睡觉。
于占元把平台上立着的折叠桌撑开,又从屋里拿出来一袋盐煮花生。
“坐。”他屈指敲敲桌面。
阿华很是熟练,勾起脚尖把角落里的红胶凳拉过来,啤酒放到桌上,脚尖踩住胶凳的凳角,手指扣住缝隙往上一拔。
分出一块递给于占元。
“说吧,又遇到什么事了?”
于占元用桌角磕开啤酒瓶,酒水晃动往上涌出泡泡,他连忙把酒递给阿华,随后自己拿了另外一瓶。
这桌子也有些年头,右侧全是开啤酒瓶磕出的坑坑洼洼小孔。
阿华吮掉瓶口冒出来的泡,微涩冰凉的酒一下穿喉过,稍稍压住了他心里的烦闷。
“没事,就想找你喝两杯。”
于占元抓出一把花生给他递过去,“没事就不要干喝,吃点花生养养胃,当武行,最紧要就是你的身体,绝对不能出差错的。”
“啪嗒。”
阿华用指节压开一颗花生,闷闷的捡出花生米嚼着。
连吃好几个,也不喝酒了,话也没了。
于占元抿了抿唇,皱眉看着他。
头顶突然滴下来水。
正想问他话,于占元抹掉脸上的水,往上看了看。
灯光下,直直落下的雨滴非常明显。
他连忙站起来,把扎在水泥块儿里的大阳伞撑开,然后转动水泥块儿,将伞挪到两人头上。
伞面很大,是以前隔壁咖啡厅用的户外伞。
后来因为这里地理位置不好,咖啡厅倒了,伞也不要了。
于占元就拿了一把回来。
雨渐渐变大,雨水打在结实的米色伞布上,发出越来越大的啪啪响。
雨水顺着倾斜的伞面汇聚成水柱滑落到地上,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落雨的声音包围了。
伞刚好隔绝了大部分灯光,于占元只能看到阿华脸上冷硬的线条,和失落下垂的眼睫。
三指夹住绿色的玻璃瓶身,他拿起啤酒瓶,对准嘴巴,喉结不停上下滑动。
一瓶酒很快消下去小半瓶。
没事人哪有这样喝酒的。
于占元点燃一根烟叼进嘴里,随即敲敲烟盒屁股,抖出一根朝向他:
“别跟我客气,师兄请你抽根烟还是可以的。”
阿华放下酒瓶,啤酒回流聚集瓶底,只剩半瓶。
有哪个没事人一口气喝半瓶,于占元咬着烟,从齿缝里吹出一口烟,举起打火机,帮阿华点燃指尖夹着的香烟。
“有事你就讲,在我面前你还见外啊。”
阿华抿了抿唇,把烟咬进嘴里,也不抽。
右臂曲着,斜斜压在桌面,手腕往桌子下面自然垂落。
左手不自觉的探过来,摩挲衬衣内侧隐住大半的黑色皮绳,眼神开始放空。
“喂。”于占元左手夹着烟,右手伸过来在他面前挥了挥,“你到底怎么了?魂丢了?还是在片场被人欺负了?”
“没。”
指尖猝然从皮绳上弹开,他捻了捻手指,好好的把袖口又往下拉了拉。
这才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两百块,推给于占元:
“今天工作顺利,导演多给了我一点,我知道你一个人要养这么多孩子不容易。
这钱不多,给他们加加餐吧。”
于占元想也不想,便把钱推回来。
“都跟你说了,武行是青春饭来的,你攒一攒,从你那套破出租房里搬出来才是正事,要不然搬回我这里住,省点租金也好。”
阿华抿了抿唇,右手下落,虚虚捂着发疼的肋骨。
怎么能搬回来。
擦药的时候岂不是会让师兄看见,这人最护短,看他伤口多了,说不定去片场闹都有可能。
他咬住一点唇肉,左手拽进那两张纸币,“人大了,总要自己单出去住,你放心,我住在那里已经习惯了,起码有水有电,有屋顶避雨。”
“这个你拿走,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没待他说完,阿华抓了一把花生塞进口袋里,提着半瓶酒冲进雨幕里。
森绿色的外套渐渐被雨打湿,看上去像是黑色。
于占元追到栏杆边,跟着浑身湿透,嘴上的半根烟熄在脚下。
他朝楼下怒骂:
“你神经病啊,下这么大雨还回去,我这里招你惹你了?!”
阿华头也不敢回,只举手轻轻往后扬了扬,一路小跑跑出于占元的视线。
眼圈情不自禁的红起来。
于占元回头看了看桌上被几颗花生压住的皱巴巴纸币,余光看到三楼探出来好多脑袋。
几个孩子眼睛一眨一眨,三毛皱起眉头:“师父,你别恼师叔了,他没撑伞好可怜。”
“……进去睡觉。”于占元一下转身背对他们,狼狈的偷偷抹去眼角的湿润,这才虎着脸往回瞪:
“谁叫你们出来了,还想受罚是不是?!”
唰唰唰几下,一排脑袋全缩了回去。
于占元心情沉重坐了下来。
这二百,他本不想收。
可好久剧院都不排他们的剧场了,再不收,楼上那些臭小子,就要饿肚子了。
刚凉下来的眼眶又红透了,于占元用力攥紧那二百,扭头喊了一声。
“明日练完功,三毛你带他们去港口领取救济粮。”
“好耶。”
楼上引起一阵喧哗,孩子不懂事,只听到港口两个字,以为能出去玩了。
各个双眼亮晶晶,互相踢脚耍闹,毯子蹬飞不少,身体底下的折叠床咯吱乱响。
于占元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钱小心收进衣服内衬里,抄起桌旁的戒尺又上了楼。
“谁还不睡,出来再翻跟头半个钟。”
屋内瞬间回归寂静。
大雨笼罩整个世界,只剩下雨点砸向地面的唰唰声。
翻过这条街再往后,是一片未拆迁的城中村。
一条电线堆满上方天空的阴暗街道里,仿佛连雨水也懒得滴到这里来清洗掉地上的油污。
阿华埋头一顿走,很是熟练的来到自己门口。
这一排的低矮房屋常年不见天日,房间又挤又小,住的几乎全是他认识的武行。
隔壁打麻将的噼啪响,跟主人吹牛逼说要成为武打大明星的声音,一字不落传进阿华耳朵里。
“呲……”
阿华垂下眼睫,任由雨滴从他眼睑上滑落。
大明星?
这里能走出一个大明星,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进屋放下酒瓶。
他把湿透的衣服裤子全然放进一个大大的脸盆里,泡上洗衣粉,这才换了条干燥的平角裤出了狭小的卫生间。
来到床头坐着。
昏黄的灯光下,放在床头柜的头绳和这个没有一丝女性气息的屋子格格不入。
头绳下的纸巾晕开一圈湿润。
阿华抓起纸巾,微微使了力,连带头绳捏进掌心里。
有水渗出,掌心冰凉一片。
纸巾湿成一坨。
他又换了一张,直到头绳干燥,他这才躺了下来,关了灯。
两指套着小小的头绳,透过窗户外昏暗的光,怔怔的看着不说话。
*
另外一边,静之的车进入自家车库,正苦恼车上没伞。
她姐姐程剑仙就从别墅侧门撑着伞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折叠伞。
“姐?你怎么回来了?剧团里不是晚上都很忙的?”
静之吃惊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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