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刮过枯枝，发出呜呜的声响。
凌初瑶紧了紧身上的鹿皮短袄，踩着冻硬的土路往西山走。她肩上挎着个不起眼的布囊，里面装了些绳索和干粮，腰后别着把柴刀——这是做给旁人看的。真正的依仗，在她随时可以取用的空间里。
“凌娘子，这是要上山？”
村口几个缩着脖子晒太阳的老汉看见她，都有些诧异。冬日里男人都不大往深山里走，何况是个年轻妇人。
“嗯，看看能不能寻些野物。”凌初瑶脚步没停，声音平静。
一个老汉劝道：“使不得！这几日有人听见西山有狼嚎，怕是有狼群下山寻食哩！”
“是啊是啊，前些年王老六就是冬天上山被狼叼了去，找到时就剩几根骨头……”
凌初瑶回过头，朝他们笑了笑：“多谢几位叔伯提醒，我省得，只在外围转转。”
她说着，脚下却不停，径直往山道去了。
几个老汉面面相觑。
“这凌娘子……胆子也太大了。”
“听说她之前打过野猪？”
“那不一样，野猪是独个儿，狼可是成群结队的！”
议论声被风吹散。凌初瑶的身影已经没入山林。
越往深处走，林子越密。积雪未化，踩上去咯吱作响。凌初瑶放轻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末世里练出的警觉性让她像只灵巧的猫，几乎不发出多余声响。
她在几处野兽常走的路径附近布下简易陷阱——用的是空间里拿出的高强度合成绳和精钢夹，伪装成普通绳索木桩的模样。做完这些，她找了块背风的大石坐下，从空间取出一把改良过的手弩。
弩身漆黑，线条流畅，用的是复合材料，轻巧却坚硬。箭匣可容十支短矢，矢头淬过特殊药剂——不是毒，是强效麻醉剂。这是她在末世后期改造的，对付丧尸效果一般，但对付野兽绰绰有余。
她检查完装备，正要起身，耳朵突然捕捉到细微的动静。
不是风声。
凌初瑶瞬间绷紧身体，悄无声息地滑到大石侧面阴影处。她屏住呼吸，目光透过枯枝的缝隙往外看。
约莫三十步外，几道灰影在林间晃动。
狼。
不是一只，而是一群。粗粗看去至少有七八头，瘦骨嶙峋，毛色杂乱，显然是饿急了的冬狼。它们低着头，鼻子贴着地面嗅闻，正朝她这个方向缓缓靠近。
领头的是只体型格外大的公狼，左耳缺了半块，眼神凶戾。
凌初瑶心念电转。跑？来不及了，狼群已经散开呈半包围态势。上树？这附近没有足够粗壮高大的树。喊人？这深山老林，喊破喉咙也没用。
她轻轻吸了口气，眼神冷了下来。
末世里，她面对过比这凶险十倍的局面。变异兽潮、尸群围城……都活过来了。几头饿狼，算什么。
狼群越来越近。二十步，十五步……
头狼突然停下，抬起头，灰黄色的眼珠直直看向大石方向。它闻到了人的气味。
“呜——”低沉的嚎叫声从它喉咙里滚出。
刹那间，所有狼同时加速，扑向大石！
凌初瑶动了。
她没有躲，反而从石后闪身而出，手中弩机抬起，扣动扳机。
“咻！”
一支短矢破空而出，精准地射中最前面一头狼的颈侧。那狼冲势一滞，踉跄两步，扑倒在地，四肢抽搐起来。
狼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惊得顿了顿。
就这一顿的工夫，凌初瑶已经连续扣动扳机。
“咻！咻！咻！”
三头狼应声倒地。箭矢上的麻醉剂见效极快。
但狼群数量太多，剩下的四头狼已经冲到近前！头狼冲在最前，张开血盆大口，腥风扑面！
凌初瑶丢掉弩机——近距离来不及装填了。她侧身避开头狼的扑咬，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柄短匕滑入掌心。匕首不过七寸长，刃身泛着幽蓝的光，是末世用惯的高碳钢材质。
头狼一扑落空，前爪刚落地便拧身再扑。动作快得惊人。
凌初瑶不退反进，矮身从狼腹下掠过，匕首反手向上划出。
“嗤啦——”
狼腹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涌出来。但这一刀不够深，头狼吃痛，凶性大发，转头又咬！
另外三头狼也从不同方向扑来。
凌初瑶眼神一厉。她脚下步伐变幻，用的是末世生死搏杀中磨炼出的步法，看似毫无章法，却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狼吻。手中匕首如毒蛇吐信，每一次挥出都见血。
“噗！”一头狼被刺穿眼眶，惨嚎倒地。
“嗤！”另一头狼脖子被划开，血喷如泉。
但头狼确实凶猛，受伤后更加狂暴。它不顾伤势，一次次扑击，利爪几次擦过凌初瑶的衣角。
凌初瑶呼吸微促，额角渗出细汗。这身体毕竟不是末世那具经过强化的身躯，体力有限。不能再拖了。
她看准头狼再次扑来的瞬间，不退不让，左手猛然探出，精准地抓住狼颈皮毛，借力翻身竟骑上狼背！这动作险到极致，若慢半分，便是咽喉被咬穿的下场。
头狼疯狂挣扎扭动，想将她甩下。
凌初瑶双腿死死夹住狼腹，右手匕首高举，对准狼颈与头骨连接处——那是脊椎最脆弱的位置，用力刺下！
“噗嗤！”
匕首尽根没入。
头狼浑身剧震，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嚎叫，四肢一软，轰然倒地。
最后剩下的一头狼见头狼已死，吓得夹起尾巴，哀鸣一声，转身窜进林子深处，不见了踪影。
山林里突然安静下来。
只有风声，和凌初瑶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她缓缓从狼尸上站起身，拔出匕首，在狼毛上擦净血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六头狼——四头被麻醉，一头被她刺死，加上头狼。
凌初瑶定了定神，开始收拾战场。被麻醉的狼补刀放血，剥皮取肉。头狼的皮子最完整，她小心剥下，这可是好东西。
做完这些，日头已经偏西。
她从空间取出绳索，将狼肉捆扎好，又把那张完整的头狼皮卷起来，一起扛在肩上。六头狼的肉加起来有百十斤，再加上狼皮，分量不轻。好在末世练出的力气还在，她扛得动。
下山路上，血迹滴了一路。
刚到山脚，迎面撞见几个正要上山的村民——是听说她独自进山，放心不下，约着来找人的。
“凌娘——”
招呼声卡在喉咙里。
几个汉子瞪大眼睛，看着凌初瑶肩上那一大捆血淋淋的狼肉，还有她手里那张拖着尾巴的完整狼皮。她身上短袄沾着血迹，脸上却平静如常，仿佛只是去市集买了趟菜回来。
“这、这是……”一个汉子结巴了。
“碰见狼群，顺手打了。”凌初瑶语气平淡，继续往村里走。
几个汉子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赶紧跟上去。有人忍不住问：“狼、狼群？多少头？”
“六七头吧，跑了一头。”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几个汉子后背发凉。
他们互相看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骇然。六七头的狼群！便是最老练的猎户，见了也得绕着走，这凌娘子竟一个人……全宰了？
消息像风一样刮遍全村。
等凌初瑶扛着狼肉回到自家院子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伸长脖子看，议论声嗡嗡作响。
“真是狼！你看那皮子，好大一张！”
“听说有六七头呢……”
“我的天爷，凌娘子这身手……”
江氏从屋里急匆匆出来，看见那一身血迹，脸都白了：“瑶儿！你、你受伤了没？”
“没事，娘，都是狼血。”凌初瑶把狼肉卸在院角，将狼皮递给江氏，“这张皮子完整，硝好了给您和爹做褥子，暖和。”
江氏接过沉甸甸的狼皮，手都有些抖。她看看皮子，又看看儿媳，眼圈突然红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虎！万一有个闪失……”
“我有分寸。”凌初瑶笑了笑，转头对围观的村民道，“狼肉多了也吃不完，各位叔伯婶子若不嫌弃，一会儿来割些回去，炖锅汤暖暖身子。”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感激声。
“凌娘子太客气了！”
“这怎么好意思……”
“多谢凌娘子！”
凌初瑶不再多说，打水清洗身上的血迹。冷水刺骨，她却面不改色。
院外，村民们的议论声低低传来。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巾帼不让须眉啊！”
“往后可不敢再拿凌娘子当寻常妇人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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