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特苏醒的消息，如同在平静了二十年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涟漪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
除了新人类高层，最先接到加密通讯，并以最快速度赶来的，自然是那些曾与他生死与共的老兄弟。
监护室的隔离门再次滑开时，带来的是一股与龙傲天的沉稳、陆嫣然的哀喜交加截然不同的气息——那是风尘仆仆，带着硝烟与旧日时光味道的豪迈。
为首一人，身形依旧魁梧如山，正是武力。
他身后跟着鬓角染上些许风霜，额角也多了一道深刻的疤痕，但腰背依旧坚挺的王闯，以及另外三大兵王。
而在他们五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复杂，带着几分局促与谄媚的老迈男子——正是当年被李四特在祭坛赌约中奴役的旧人类张部长。
二十年的中立生涯，似乎并未完全洗去他骨子里的官僚气息，但在李四特面前，那源自灵魂契约的敬畏，让他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老大！”
铁盾人未至，声先到，那大嗓门震得似乎连仪器都嗡鸣了一下。
他几步跨到医疗舱前，一双虎目瞬间就红了，死死盯着舱内那个熟悉又仿佛隔了无尽岁月的身影，嘴唇哆嗦着，后面的话竟一时哽在喉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其他几人紧随其后，没有出声，但他们那紧握的双拳，和微微泛红的眼圈，同样诉说着内心的激荡。
“主……主人……”张部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腰身不自觉地弯了下去：“您……您终于醒了，真是……真是天大的喜讯！”
李四特的目光扫过六人，将他们的激动、他们的沧桑、他们未曾改变的眼神尽收眼底。
尤其是看到王闯和武力几人明显苍老的面容时，心中微微一涩。
他们不是新人类，没有悠长的寿命和强韧的恢复力，这二十年，坚守在缓冲地带，想必更为不易。
“老师，王闯、山猫、鹰眼、铁盾……还有你，老张。都来了。”
李四特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暖意，他甚至还努力勾了勾嘴角，想做出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
这一声熟悉的称呼，瞬间击碎了王闯几人强忍的情绪，铁盾猛地一拳砸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虎目含泪，声音哽咽：
“老大！二十年！你他娘的……你知道这二十年我们是怎么过的吗？就守着那破地方，看着那帮孙子上蹿下跳，憋屈死了！”
王闯、山猫和鹰眼紧抿着嘴唇，目光激动注视着李四特。
武力也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说道：
“小子，回来就好。”
千言万语，尽在这一句之中。
李四特看着王闯几人，轻轻点头：
“第五基地，辛苦你们了。”
“辛苦啥！”铁盾一抹眼睛，大大咧咧地就要去拍医疗舱，被陆嫣然一个眼神制止，才讪讪地收回手，压低了声音说：
“就是……就是有时候做梦，还梦到我们一起在学校训练那会儿！那才叫痛快！”
他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
“老大，你是不知道，现在那帮旧人类，被陆太祖那老小子忽悠得找不着北，真以为新人类要杀光他们似的！也把我们宣传成了人奸。摩擦？哼，哪个月没有几起？要不是看在……看在都是同胞的份上，老子早就……”
“铁盾。”王闯出声提醒，示意他注意分寸。
铁盾这才反应过来，嘿嘿干笑两声，挠了挠头：
“我这不是……见到老大太激动了吗？”
李四特没有在意铁盾的粗豪，反而觉得这份毫不掩饰的真性情，让他从漫长的沉睡和混乱的记忆中，更加真切地触摸到了“现实”。
他看向王闯：
“第五基地现在情况如何？中立，还立得住吗？”
王闯点头，言简意赅：
“压力很大，但根基尚稳。我们吸纳了不少真正向往和平的能人异士，旧人类那边也不敢轻易撕破脸。张部长……在其中斡旋，也起了些作用。”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张部长。
张部长连忙躬身：
“为主人分忧，是我的本分，本分！”
李四特目光转向张部长，那眼神平静，却让张部长瞬间冷汗涔涔，灵魂深处的契约印记仿佛都在发烫。
“你做得不错。”李四特淡淡说了一句。
就这么一句，却让张部长如蒙大赦，几乎要喜极而泣，连声道：
“应该的，应该的！”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王闯和武力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有些东西，真的从未改变。
“老大，”山猫凑近了些，语气变得认真的问：
“你这一醒，是不是……要有大动作了？兄弟们的刀都闲得快生锈了！”
他搓着手，眼中闪烁着好战和期待的光芒。
李四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重新靠回舱壁，目光扫过眼前这几位代表了他在中立区最核心力量的老部下。
“刀，总会再出鞘的。”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决断力：
“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知道，我们手里，到底还有多少能用的‘好钢’。”
他看向王闯几人：
“把第五基地能动用的人手、资源，还有你们这些年来对旧人类、对异能者联盟的观察，尽快整理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
“是！老大！”
王闯四大兵王同时肃然应道，眼中燃起久违的斗志。
李四特又看向张部长：
“你，继续在第五基地负责民政，保持与基地人类正常交流，留意陆太祖和异能者联盟的一切动向，尤其是……任何与‘高等文明’相关的蛛丝马迹。”
“明白！我一定盯死他们！”张部长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了解到武力这些年一直留在第五基地，训练特种战队的同时，也时常与异能者联盟旧部取得联系。
李四特顺便多问几句，又叮嘱武力注意自身安全。
交代完毕，李四特略显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但嘴角那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却并未消失。
老兄弟们还在，情谊未变，刀锋也未老。这让他面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王闯几人见状，知道李四特需要休息，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脚步，退出了监护室。
只是离开时，王闯那坚挺的背影，似乎都挺直了几分。
时代的车轮，或许真的要再次开始转动了。而他们，依旧会是推动车轮最锋利的那把尖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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