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了望台边缘刮过，吹动楚凌天的衣角。他站在高处，目光扫过三处战场。
镇魔塔还在半空摇晃，七道锁链断了两根，剩余五层封印缓缓下沉。天璇宫那批人没退，反而在塔底结阵，手中令旗重新燃起青光。他们想把封印继续压下去。
楚风趴在地上，膝盖陷进泥土，嘴里咳出一口血。可他没倒，双手撑地，硬是把上半身抬了起来。身后那些龙魂战士也陆续挣扎起身，胸口血刃未拔，眼神发红。他们还在强行催动血祭。
前哨站外围，村民已经醒来，一个个坐在地上揉脑袋。但他们额头上的符文还在，只是不再发亮。山崖那边空了，永夜族使者不见了。
楚凌天知道，对方没走远。
他闭上眼，识海里鸿蒙源珠开始转动。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涌向四肢。右肩的胎记变得滚烫，像是要烧穿皮肤。《升龙诀》第四重的口诀在他脑子里回响：“以己为龙，而非龙奴。”
这不是靠蛮力能赢的局面。他不能再用“加重”这种粗浅手段。
得换种方式。
他睁开眼，双目泛起金光。这一次，不是简单的释放领域，而是往百米范围注入新的规则。
手指一抬，指向镇魔塔方向。
“金属者，皆浮。”
话音落下，空气中传来一阵嗡鸣。镇魔塔剩下的五根锁链突然一震，接着脱离塔身，缓缓升空。不只是锁链，那些修士腰间的刀、护甲上的钉、令旗上的铜环，全都离体漂起。有个修士伸手去抓飞走的短剑，结果指尖刚碰到，剑就猛地往上蹿，撞进云层没了影。
操控法器的主事人脸色大变，急忙掐诀，却发现灵力传不进令旗。旗杆上的金属镶边正在脱离，一片片向上飘。他张嘴想喊什么，下一秒整个人腾空而起，双脚离地，惊叫着被带上了半空。
整座镇魔塔失去束缚，轰然下坠，砸进地面裂开一道深沟。塔顶北斗纹路暗淡下来，封印彻底中断。
第一波压制完成。
楚凌天转身，看向楚风那边。
十丈之内，他划出一个圈，声音冷了下来：“你不是喜欢往前冲吗？那就让你试试，每走一步，千钧重压。”
规则生效。
楚风刚抬起一条腿，就觉得脚底像被铁山压住。他咬牙用力，小腿肌肉绷紧，可身体只挪了半寸，膝盖就发出咔的一声。他低头一看，裤管裂开，皮肤下面渗出血丝。
他不信邪，再迈一步。
“咔！”
这次是大腿骨断裂的声音。他整个人跪倒，双手插进土里，想撑住不趴下。可第二步才刚抬起来，压力直接翻倍。他的肩膀塌了下去，胸口重重砸进泥里，嘴里喷出一大口血。
身后那些龙魂战士更惨。有人刚动了一下脚趾，当场全身骨骼爆响，直接昏死过去。有个人还想硬撑，结果脊椎错位，整个人扭曲成奇怪的形状，躺在地上抽搐。
血祭术反噬严重，这些人短时间内再战不了。
楚凌天没看他们，目光投向远处山崖。
他知道那人还在。
果然，黑袍一角从岩缝中闪过。永夜族使者想溜。
楚凌天抬手，掌心对准那个方向。
“你的重量，我说了算。”
刹那间，那片空间的重力方向变了。不再是向下，而是朝着使者自己的胸膛。
黑袍瞬间紧贴身体，布料被无形之力拉扯，发出刺啦一声，从中间撕开。使者闷哼一声，双手本能去捂胸口，可已经晚了。
一块漆黑的五角星形印记暴露在外，正不断跳动，像是活物。那印记边缘泛着紫光，和墨尘子炼丹房里的魔气一模一样。
楚凌天瞳孔一缩。
果然是同源。
他右手一握，准备直接把那人拽过来。
可就在他发力的瞬间，那人身子一扭，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钻进岩壁裂缝，消失不见。只留下几缕残烟，在空中慢慢散开。
楚凌天没追。
他知道现在追也没用。那种手段不是普通遁术，更像是某种寄生类转移。对方能在一定范围内跳跃位置，只要本体不死，就能反复出现。
但他已经拿到线索。
那块印记，那种魔气波动，还有墨尘子最近的异常——全都能串起来了。
永夜族的人早就混进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他站在原地，掌心还悬在半空。法则领域没有收回，而是维持在一个极低的频率，持续监控百米内所有动静。
下方战场安静下来。
镇魔塔倒了，天璇宫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几个活着的抱着同伴往后撤。楚风被手下拖走，满脸是血，眼神却一直盯着楚凌天，直到被人架进树林。
前哨站那边，守卫已经开始疏散村民。有人想上来汇报情况，被楚凌天摆手拦住。
他不想动。
体内的龙气还在翻腾，新掌握的规则像是一股陌生的力量，在经脉里到处乱窜。刚才连续三次设定，几乎耗尽了他的控制力。要是再来一波攻击，他不一定能立刻反应。
但更重要的是，他在想另一件事。
墨尘子为什么要炼魔元丹？他说是为了找能承受龙涎香的人。可如果他早就被永夜族渗透，那所谓的“救苏清漪”，会不会本身就是个局？
楚凌天右手收紧，指节发白。
他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苏清漪。
尤其是现在。
风又吹了过来，带着焦土和血的味道。他站在高台，长衫猎猎，右肩胎记依旧发烫。识海中鸿蒙源珠缓缓旋转，像是在积蓄下一次爆发的力量。
远处，灵能要塞的警戒钟响了一声。
紧接着，东侧林区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奔跑，速度很快，直奔了望台而来。
楚凌天没回头。
他知道是谁。
影九的情报从来不会迟到。
果然，一道黑影停在台阶下方。那人穿着墨色劲装，脸上戴着银质面具，声音低沉：“查到了。天璇宫这批人出发前，收过一笔密令，来源不在十二宫名册内。指令内容只有四个字——‘扰其心神’。”
楚凌天冷笑。
果然不是单纯来抢地盘的。
他们是故意挑这个时候动手，就是为了让他分心，没法回去完成血脉试炼。
幕后的人清楚他知道龙涎香的事，也知道他必须尽快行动。
所以派人在外面闹，逼他露面，耗他体力，让他没机会深入无光深渊。
这局，布得很深。
“永夜族那边呢？”他问。
“使者代号‘蚀影’，近三年出现在七个宗门内部，每次出现后，都有核心人物堕入魔道。墨尘子的名字，出现在他三年前的目标名单里，但当时标记为‘失败’。”
楚凌天眼神一冷。
失败？
那现在是什么？
他忽然想起墨尘子说那句话时的表情——灰败的脸，颤抖的手，还有那一句：“你会来找我的，当你需要龙涎香的时候。”
那时候，他以为那是警告。
现在看，更像是求救。
可如果墨尘子还有意识，为什么不直接说？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
除非……他不能明说。
一旦说得太清楚，控制他的人就会发现。
所以只能暗示，只能用最危险的方式，把他引过去。
楚凌天握紧拳头。
他必须去无光深渊。
不仅为了龙涎香，也为了弄清真相。
但现在还不行。
外面的网还没收完。
他抬头看向天空。乌云仍在，但镇魔塔的光柱已经熄灭。青铜阶梯恢复稳定，九龙阵的裂痕也被祖宅那边的人修补完毕。
暂时安全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波。
真正的杀招，还没出。
他站在高台，没有动。风卷起他的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白玉扳指。那枚扳指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远处，又有一道身影快速接近。
这次是林虎。
他跑得急，上气不接下气，一到跟前就压低声音：“老板，地下暗渠发现了东西。一堆符纸，和村民额头上的图案一样。还有……一台机器，像是用来放大信号的。”
楚凌天眼神一沉。
果然有设备。
这不是单纯的符文化控，而是技术加咒术的组合手段。有人在用机器批量激活那些符文，才能控制这么多人。
“机器在哪？”
“已经拆了，零件带回去了。影组的技术员正在分析。”
楚凌天点头。
他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三处战场的残局。
火还在烧，但没人敢靠近。地上躺着伤者，有的是敌人，有的是守卫。没人说话，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声音。
他抬起手，掌心朝下。
百米内的碎石、断刀、断裂的旗杆，全都缓缓离地，悬浮在空中。他用规则清理战场，不让任何一件敌方物品留下。
做完这些，他终于迈出一步。
脚落地时，右肩胎记的热度突然暴涨。
识海中，鸿蒙源珠猛地一震。
一股信息直接冲进脑海。
是《升龙诀》的新感悟。
他停下脚步，闭上眼。
就在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法则领域，真正成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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