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调息，晨光再次渗入山洞。白茯苓睁开眼，脸上已不见了昨夜对镜自怜的脆弱，重新覆上了属于战神的冷静与果决。只是当她尝试起身，准备换上便于行动的衣物时，腰侧和手臂伤口传来的鲜明痛楚，让她几不可查地吸了口凉气，动作也迟疑了。
她看了看自己储物袋里那些利落却修身的劲装，又低头瞅了瞅身上宽松但显然不便战斗的棉布衣裙，眉头微蹙。犹豫了片刻，她挪到正在整理行装的苏清欢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带着点难得的、示弱般的赧然：
“二师姐……”她眼神飘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才继续小声道，“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换下衣服？我……我怕自己弄，会扯到伤口，疼……”
说到最后那个“疼”字，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如同幼兽般的依赖。
苏清欢正将一瓶丹药收入怀中，闻言转过头来，看到自家小师妹难得一见的扭捏模样，以及那双清澈眼眸里藏着的些许无措和痛楚，心下顿时软成了一片。她那张温婉娴静的脸上绽开一个安抚的、带着些许嗔怪的笑意，伸手轻轻点了点白茯苓的额头（避开了伤处）：
“傻丫头，受了伤就别想着穿那些紧邦邦的劲装了，行动不便还折磨伤口。”她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转身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了一套衣物，“穿这个。”
那是一套用料讲究、剪裁合体却并不紧绷的裙装。上衣是淡云纹的窄袖交领衫，下身是同色系的百褶长裙，裙摆及踝，行动间不会过分牵绊，但比昨日那套纯粹养伤的宽松棉裙又要利落许多。颜色是素雅的月白与淡青交织，既不失修仙者的清逸，又因精巧的绣纹和设计而显得格外精致漂亮。
“受伤了也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心情好了，伤才好得快。”苏清欢笑着，扶起白茯苓，“来，师姐帮你换。”
她动作轻柔而熟练，小心翼翼地帮白茯苓褪去外袍，避开所有伤处，将新衣一件件套上，系好衣带，整理好裙摆。整个过程，白茯苓只需配合微小的动作，果然几乎没有牵动伤口，只有换到最里层亵衣时，因不可避免的摩擦而让她蹙了蹙眉，但远比她自己折腾要轻松得多。
换好衣服，苏清欢又拉着白茯苓坐下，解开了她因休养而随意披散的长发。十指灵巧地穿梭在如墨青丝间，很快便挽出了一个既清爽利落又不失柔美的发髻——头顶一部分长发束起，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余下的青丝自然垂落肩后，鬓边还巧妙地留出几缕碎发，柔和了脸部轮廓，也略微遮掩了右颊未愈的疤痕。
最后，苏清欢变戏法似的从自己发间取下一枚小巧玲珑、镶嵌着米粒大小莹白珍珠的银色珠花，轻轻别在了白茯苓的发髻一侧。
“好啦！”苏清欢退后两步，打量着自家小师妹，眼中满是欣赏与疼爱，“看，多精神，多漂亮！一点也看不出是重伤员。”
白茯苓摸了摸那个冰凉小巧的珠花，又低头看了看身上舒适又雅致的衣裙，脸上微微发热，但眼底却漾开了一丝真切的笑意和暖意：“谢谢二师姐。”
“客气什么。”苏清欢揉了揉她的发顶（小心避开发髻）。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带着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换好了？要不要本座帮忙检查一下哪里没穿妥帖？”
路无涯不知何时已结束了调息，抱着手臂斜倚在洞口附近，血瞳饶有兴致地扫过焕然一新的白茯苓，尤其在看到她发间那枚与他气质截然相反的精致珠花时，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
回应他的，是白茯苓头也没回、精准踹出的一脚！
“滚！”
路无涯早有预料般轻松侧身避过，嘴上却故意“哎哟”一声，做作地踉跄两步，惹得一旁的苏见夏噗嗤笑出声。
白茯苓懒得理他，扶着石壁站起身。月白淡青的裙裳衬得她脸色虽仍苍白，却别有一种我见犹怜又坚韧不拔的气质。发髻清爽，珠花轻颤，为她眉宇间重新凝聚的战意增添了一抹罕见的柔光。
她握了握拳，感受着身体的状态，目光扫过已经整装待发的众人，声音恢复了清冷与坚定：
“准备出发。”
晨光中，那个脸上带伤、衣袂飘飘、发髻别着珠花却眼神锐利如刀的女子，仿佛将战神之魄与女儿之姿完美融合，构成了一幅令人过目难忘的画卷。
沈清辞静静地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化开，又有什么东西变得更加坚硬。他默默握紧了袖中的糖袋，也握紧了掌心的寒川剑。
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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